安相思一张雪白的圆润脸蛋,短短一天就瘦了一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加大而幽深。她如今已然长开,较之小时候,看上去明媚中更多了几分娇艳。
安相思掩口忍下咳嗽,虚弱的道:“都是侄女的身子不争气,倒让姑母受累了。”
“傻孩子,姑母看你,就和泰儿是一样的。别再谢来谢去的,倒显得生分了。”安贵妃嗔道。
安相思微微一笑,垂眸不语。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若不是她无意间听到安贵妃与七皇子周东泰商量着如何引太子犯错。今日躺在昭宸宫,沦为笑柄的人就是她安相思了!
想起那日她听到周东泰如何详尽的计划,要引着太子借酒表演剑舞。明远帝如今年纪大了,不喜欢这些,太子自认英武,却被明远帝呵斥。一时难堪,愤然离席,这些本就让明远帝满心怒气。再派人去诱他犯下大错——最好是身份高贵的秀女,毕竟太子好色人尽皆知。到时候事发,只怕明远帝对太子那点回护爱惜的心,就要消磨殆尽了。
一切都按着周东泰的计划进行着。只是最后那个让太子犯错的人,却让安贵妃与周东泰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周东泰拍板,决定让安相思去。安相思身份高贵,生的又娇艳,为人也机敏,最合适不过。
只是周东泰忘了。安相思已经年长,想的也更长远。她这次入宫,就是冲着七皇子妃的位子来的。想不到周东泰对她无半点怜惜,竟还想用她的清誉和终身幸福,来为自己铺路!
她安相思,怎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安相思身处鸾和宫,看着安贵妃和周东泰对自己嘘寒问暖,只觉得无比讽刺。内心充满了恨意。
所以当谢莹有意接近,安相思欣然接受。两人同吃同住,看起来十分和睦。
谢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就这样做了安相思的替罪羊。清白被毁,又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就算入了东宫,又能如何?下半辈子就这样完了。
谢府。
自从谢莹进了宫,谢夫人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的。催促着谢冠寻人打听女儿的状况。谢冠皱着眉呵斥道:“真是妇人见识,宫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容人去打探消息?倒给莹儿惹祸。”
谢夫人一脸担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总害怕莹儿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胡说什么,能出什么事。”谢冠十分不以为然。
“女儿自生下来没离开过我一天,她还是个孩子呢,突然进了宫,我能不担心吗?”谢夫人有些生气了,声音都大了。
谢冠不悦的道:“你担心有什么用,你担心,以后女儿就不嫁人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四皇子和七皇子正与莹儿年纪相当,若是莹儿有造化,入了皇子府,将来还愁没有好前程?”
谢夫人细想想也是,这才将心思慢慢放下。
谢玉如今还在国子监读书,晚间才能回来。谢冠的意思,是让他下一科春闱就下场。一到家,就听见谢冠与谢夫人的对话,谢玉站在廊下,等他们说完了才进去。
“玉儿回来了。”谢夫人见了儿子,将满腹心事放下,笑盈盈的道。脸上满满的都是打心眼里流露出的疼爱。
谢玉给父母问了安,道:“妹妹入宫已经半个月了,可有什么消息?”
谢冠微微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你那边可有消息?”
谢玉看了一眼谢夫人,见谢夫人满脸的期盼,还是摇了摇头。
谢夫人难掩失望,吩咐人摆了饭,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了。
晚饭后,谢冠一如既往在书房考较谢玉的功课,谢玉对答如流。谢冠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以你如今的水平,两年后春闱,中个进士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若要得个好的名次,还得继续努力。”
谢玉应了声是。停了片刻,对谢玉道:“父亲中秋宫宴,可看出什么来了?”
谢冠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东宫骄横,难成大器。之前陛下称病,太子越俎代庖,已惹得陛下不高兴了。竟还不知收敛。中秋乃团圆孝亲之节,太子在宫宴上,不仅大放厥词,还即兴表演剑舞,意图展示自己文武全才。陛下在百官面前呵斥他,也是一种警告。只看太子是否有那个资质,能悟出陛下的良苦用心了。”
谢玉若有所思:“孩儿见太子目中戾气十足,可见此人睚眦必报,未必能领会陛下的爱子之心。”
谢冠不以为然:“无妨,他是何性情,影响不了大局。倒是你妹妹,安家承诺给她一个侧妃位,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宫中是否顺利。”
“妹妹自幼聪慧,应该无妨。”谢玉道:“安家也有送人进宫,据说是辅国公的女儿,身份高贵。此人与莹儿一向交好,怎么着也会照拂一二。”
“安家这个女儿,多半是冲着七皇子的正妃之位去的。也罢,若是莹儿与她交好,那就更事半功倍了。”谢冠道:“只要熬到平平安安的出了宫,就只等着婚旨就是。”
谢玉站在那里没说话。他中了举人之后,谢冠带着他去谢家的祠堂祭祖。这才说出谢家的秘密。
“为父多年外任,始终得不到重用。空有满腹才学,却无施展之处。后得安公引荐,七殿下赏识,这才能在六部谋个官职。玉儿,男子汉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若是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就算死了,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我谢家一介寒门,你祖父生前只是个县衙小吏,你祖母也只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到为父这边,你祖父是踮起脚来为我求得这桩婚事。看中的是你母亲出身书香门第。谢家想要改换门庭,跻身世家,除了为父依附七殿下安身立命,让你求得功名出仕,也就只能在你与你妹妹的婚事上寻个契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