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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两相和

无论如何,药园所的课还是要上的。

我将田心送回锦绣山庄,交给五小姐和六小姐照顾,随即回玫瑰园,略眠了一眠,换了件衣服,按时到药园所上课。

因为原夫子身体不佳,辞了药园所的课业,蒋茂昌改换了另外一位资深的药博士顶替,新教授年纪有四十来岁,骨瘦如柴,但是声似洪钟,首次上课就给众人一个下马威,“药学课是一切课业的基础,学的不好,休想成为药园师!”

他上课也有特点,虽然不似原夫子引经据典,但是简明扼要,重点标注的详细明白,且每堂课结束必定随堂小考,半天课下来,同学诸生居然没有一个打瞌睡的,就连范健这个无敌爱走神偷瞄屠贤的溜神王,也像模像样的做了好几页的笔记,甚至小考的时候也没有偷看我试卷。

熬到中午下课,老师到药园所后设的休憩室小息,我把书包交给范健帮忙照看,到饭堂买了一个馒头,准备去锦绣山庄。

田心说过,最迟今天下午要动身回剑南。

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她改变主意,但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走,又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从饭堂出来,迎面碰到屠贤,“王大光,于休烈大人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相须园。”

相须园是药园所下设的七所药园之一,专门种植可以合用的药草。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只说是和一个姓田的有关。”

我沉吟着没做声,和姓田的有关,是田心,田烈,还是田善本?

我要不要去找他?

午间休息只得一个时辰,我若是找了于休烈,势必就来不及去锦绣山庄,这意味着如果田心果真在今天下午动身回剑南,短期之内我都不再有机会见到她。

屠贤催促道:“赶紧啊,发什么呆。”

我犹豫不决,“大人有没有说是很急切的事?”

“那倒没有。”

我下定决心,“你帮我转告于大人,就说我现下有很急切的事要办,脱不开身,今天下课之后直接去他住处找他。”

屠贤似是有些惊讶,我不等她出口询问,急急的绕开她走了。

出了药园所,我在附近的马肆租了匹快马,直奔锦绣山庄。

九月的长安秋阳炽烈,正午十分,街上行人稀少,我打马疾驰,一盏茶功夫赶到锦绣山庄,彼时田烈已经处理完听迷诗所的善后工作回庄,杨慎领兵回骠骑营驻地,向兵部和圣上解释今次出兵剿杀波斯教的原因和内情,杨智和杨玉带着杨绍回凤阁侍郎府邸调养。

田烈见到我的时候苦笑不已,“小妹子要回剑南,你听说了没有?”

我点头道:“我就是为这个来的,”迟疑了阵,“五小姐和六小姐有没有劝阻她?”

田烈大声叹口气,“不仅没有劝阻,反而极力怂恿,这不,一窝人正在光风楼那边替她收拾箱笼,准备今天下午就动身。”

我茫然道:“怎么会这样?”

田烈摸着下巴,“小妹子今次情况确实特别,不哭不闹的,仿佛是心如死灰一般,看着让人害怕,不知道是遭受什么打击了。”

我心下一动,沉吟片刻,试探问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见到老爷子的事?”

田烈惊讶的瞪大了眼,“老爷子去救她了?”跟着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老爷子肯定不会坐视小妹子受苦。”

我没做声,看来田心是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田善本的事。

那么,我要不要说出来呢?

田烈急切的追问道:“老爷子情况如何?”

我心念千百转,最终是决定缄口,“我也不知道,”随即岔开话题,“四公子,恳请你帮忙,想法留下田心才好。”

田烈唉声叹气的挠头,“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一向是女人做主,男人是没得话语权的,眼下老五老六老七都赞成田心回剑南,我是有心无力,孤掌难鸣啊。”

我想了想,“你能不能带我去见田心一面?”

田烈干笑了两声,“老弟,不是做哥哥的不帮忙,实在是小妹子先前已经交代过了,不想见你。”

我定了定神,“四公子,烦请你去光风楼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些话要和田心说,请她千万拨冗一见,我知道她忙着收拾行李,抽不开身,我就在前厅等着,多久我都等。”

田烈劝服道:“我那个小妹子,性子任性的很,她真是不想见你,你等到天黑也见不着她,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

我深吸口气,“我不,我等。”

田烈眼中波光转动,“算了,你也不用等了,我也懒得通报,你跟我进内庭去,要杀要剐的,让小妹子当场给你个痛快。”

我喜道:“多谢四公子。”

遂跟着他到光风楼,果然看到门口堆放了大只大只的箱笼,里外都有仆人在忙碌清点整理行李,五小姐坐场指挥,旁边坐着木然的田心,小女郎新换一件雪白衣裳,乌黑秀发披在肩膀,像春水一般柔和,黑幽幽的两只大眼睛空洞无神,盯着脚下的大理石板,怔怔的发呆。

五小姐见着田烈和我,俏脸一沉,“四哥,田心说过了不见他的,你做什么还带他来?”

田烈陪着笑脸,“老五,小儿女自己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咱们在旁边着急上火,其实都是多余,保不准两厢见上一面,把话头说开了,小妹子心里舒爽,身子也康复的快,你说对不?”

五小姐叹气,对我说道:“好吧,你有什么话好生跟她讲,可别再惹她生气。”

我感激道:“多谢五小姐帮忙。”

五小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帮你,是可怜我家妹子。”

田烈干笑,拽着五小姐,又指挥其他仆人杂役,悄无声息退出门。

我走到田心跟前,在她脚边蹲下身,“田心。”

田心抬起头看着我,搁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轻轻颤抖,却装作很平静的样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你来了?”

我握住她双手,说不清心中是期待是不安还是害怕,“你一定要回剑南么?”

田心眼中波光盈盈,却笑着说道:“是啊,非走不可,来长安将近一年了,实在想念妈妈和二娘,还有大哥和二哥他们。”

“那我呢?”

田心只是笑,低垂着长睫说道:“元庆,今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她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总是希望你平安健康。”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田心,咬牙问道:“还有呢?”

田心不由自主往后退缩,怯怯说道:“没有了。”

我心下甚怒,一把将她娇小身子捞起来,生平第一次对她恶言相向:“什么叫没有了,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肯甘心?!”

田心泪水簌簌滚落,小声呜咽道:“我哪里有?”

我抓住她肩膀,“你分明是有!”

田心也怒了,乌黑瞳仁两簇火焰闪闪生光,狠狠瞪着我,“我哪里有!明明是你想要逼死我才对的。”

“我哪里有!我为着你连课业都不要了。”

田心反唇相讥,“安知不是你自己想要逃课却把罪名扣到我头上?”

我气得跳脚,“我,我是那种人嘛?!”

田心眼泪汪汪的,“我管你是哪种人来,总之我要回剑南了,以后再不见了,你自去做你的大事,顺便娶了杨绍是最好,以后也不必记挂我,反正五月份我已经及芨的了,今次回剑南,多半年底就会嫁人生子去。”

我头顶一股无明业火烧了三丈高,热血直冲霄汉,“你敢!你嫁给谁,我就杀光他全家!”

田心大怒,挥起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以为自己是谁?!九五之尊?江山之主?”

我怒道:“我谁也不是,但你是不能嫁给别人的,你若是嫁给了别人,我,我。。。”突然说不出话,莫名的心灰,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下她?

田心恨道:“你怎样?”

我叹了口气,“我就去你夫家做长工吧,洒扫庭院,端茶送水,三年五载,三十年五十年,一直到我做不动了,就在你夫家附近买个小窝棚,住到死为止。”

田心忍不住想笑,却又哭出来,“我才不要你做长工,你笨手笨脚,根本做不来活。”

我揽她入怀,“田心,求求你不要嫁给别人,我要是没有你,是一生一世都不会觉得快活的。”

田心越发哭的厉害,伏在我怀里抽抽噎噎的,小手揪住我胸前衣衫,拼命的擦拭热泪。

“你要回剑南也可,但是小住一阵子,还得回长安来陪着我,便不然我就过剑南劫你去。”

田心破涕为笑,呜咽道:“你敢,我家哥哥们会打折你的狗腿,我阿爹。。。”她倏然住口,沉默片刻,摒住呼吸问道,“你可有告诉四哥他们阿爹的事?”

“没有。”

“你会不会说出来?”

“不会。”

田心抬头看着我,长睫沾着泪水,清亮亮的,“为什么?”

我摸了摸她脸上包裹的纱布,怜惜说道:“看你又哭又闹的,纱布都湿透了,我来帮你换一包吧。”

田心慌忙缩回手,死死捂住脸颊,“不要,不要。”

“为什么?”

“我脸上伤口丑的很,每次徐登封给我换药都叹气,”又执拗的追问,“说,阿爹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四哥他们?”

我轻描淡写道:“我是觉得,老爷子自己做的事,由他自己向子女解释,会妥当些。”

田心恨道:“他还能有什么解释,不外是为了荣华富贵。”

我却笑,不欲和她再就这问题做更多讨论,遂动手解她头顶的活结,“湿漉漉的纱布裹在脸上,着实是难受不说,对伤口康复也是大大的不利。”

田心急急抓住我手腕,“不准你动手!”

我不肯纵容她,执意要解她纱布,“田心听话,不要闹。”

田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我推得倒退几步,“我一会儿让五姐姐来换药就是了,不要你动手,”她躲躲闪闪不敢看我,“最多不过我应承你养好伤就回长安找你还不行么?”说完又瞪着我,凶猛如小兽,“你不准趁我不在和杨绍私相往来。”

我一颗心终于落回腔子里,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当下毫不犹豫说道:“好。”

“还要给我写信,每月至少要一封。”

“好。”

田心温润大眼瞅着我,幽幽问道:“为什么我每次提要求你都说好?杨绍问你提要求的时候,你也是说好的?”

我笑道:“她从来没有问我提过要求。”

田心恨恨道:“她提要求你也不准答应她!”

“好。”

“你赶紧回药园所上课,不要送我出城了。”

我愣住,“为什么?”

田心眼泪又哗啦哗啦流出来,“我担心到时候会巴着你不肯走。”

我忍不住笑出来,大着胆子握住她柔软小手,“你不肯走就留下,我实在不舍得你走呢。”

田心似喜似愁,双眼亮晶晶的宛如天边晨星,“你不明白,二娘是契苾部的长公主,西域多奇术,她说她也许有办法消除我脸上的圆印,”她低着头,声音比蚊子叫更微弱,“元庆,我真是不希望自己变成个丑八怪。。。”

我无可奈何道:“好吧,我回去上课,你自己路上小心。”

“晓得了。”

这天下午,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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