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莫未到达安澜城。
一日后清早,夜翎三人到达安澜城门。
安澜城历经千年,古老的城墙上满是历史的足迹,青苔遍布,砖石摩挲。
仰望着城门牌匾上“安澜”二字,夜翎脑海中突然产生无限遐思。
夜翎回头对应魁、苏以葵二人说:“师尊曾说,入殓师擅长幻术,因此我们在城中定要处处小心,以免中了幻术。”
“入殓那个家伙,平生最爱捉弄人。”应魁挠挠头。
“想必,应魁大哥被他捉弄得够呛吧?”苏以葵笑起来。
应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九师里数俺脑子最笨,入殓不捉弄俺还能捉弄谁?”
苏以葵善意地掩嘴笑起来。
“应魁,那入殓师长什么样子?我们也好去找他。”夜翎问。
“那个家伙啊……”应魁抬起头,看着天空想了想,“都几十年没见过了,俺还真不太记得了……”
“既然入殓师那么喜欢捉弄别人,想来是个小孩子模样吧?”苏以葵推测道。
“嗯……”应魁嫌弃地摆摆手,“他才不是小孩子呢,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难看死了。”
“哈?”苏以葵惊奇地喊道。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应魁耸耸肩,“具体的俺也想不起来了,说不定见到他,俺就能认出来了。”
“好吧,进城。”夜翎走在最前面。
令人奇怪的是,城门口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按理来说,城池都需要守卫军队,可在这安澜城门口却连一个守卫都不见。
“这里,居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夜翎自言自语道。
“你有所不知。”苏以葵走到夜翎前面,“安澜城向来没有守城卫士,全靠不夜城替安澜抵御外敌入侵。因安澜城的威胁主要来自于南部各洲,因此有不夜城就够了。”
苏以葵住在安澜城,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夜翎点点头,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无不些许落寞地对苏以葵说:“马上,你就要回家了吧……”
苏以葵愣了愣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嗯。”
夜翎饶有深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走吧,进城。”
刚走过城门洞,进入安澜城,夜翎仿佛感觉与城外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区别,而且只是来自他的直觉。
安澜城的面积比不夜城还要大一倍,人口也多得多,因此比不夜城还要繁荣。百姓来往不绝,贸易不断,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就是安澜城啊……”应魁自顾自地走到前面,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几十年如一日隐居在不夜城,应魁也从未来过安澜城。
“欢迎来到安澜!”苏以葵倒是很兴奋。
夜翎笑笑,但他仍感觉周围的气氛有股莫名的奇怪。
“这里,真是安澜城?”夜翎不由得发问。
刚刚还无比兴奋的苏以葵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夜翎摇摇头,他只是直觉很奇怪,如果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我家。等安顿好了,再出来找入殓师。”苏以葵在前面走着。
应魁跟在苏以葵后面,十分好奇地四处张望。
夜翎有些迟疑地走在最后。
突然,夜翎感到一阵地动山摇,自己前方原本坚硬的地面竟出现了一道道可怖的裂缝。裂缝下,流淌着滚滚的岩浆,时不时有石子滚落下去,刚接触到那岩浆便化为乌有。
空中电闪雷鸣,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便风雨交加。
夜翎不由得惊恐地停下脚步,可苏以葵和应魁仍自顾自地在前面走,仿佛丝毫不在意脚下随时会裂开的地面和随时打向地面的雷电。
“应魁!”“以葵!”
夜翎大喊,意欲阻止他们,可他们仿佛听不见似的,仍在不停地走着,最后坠入深渊,与岩浆融为一体,只剩两声惨叫。
随着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终夜翎能容身之处不过寸方之间。
夜翎一个人略显孤独地站在仅存的一片土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落入岩浆中,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移不动。
只是转眼之间,自己周围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但是这种绝境又恰恰给了夜翎时间冷静下来。
夜翎单膝跪地,右手撑着地面,闭上眼。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入殓师的幻术,而自己必须破解他的幻术。
要想破解幻术,就必须接近幻术。
想清楚这一点,夜翎站起身,凝视着脚下的岩浆,眼中闪烁着炙热的火光,他紧紧攥着拳,咬紧牙关,眼一闭,心一横,纵身跃入滚烫的岩浆。
……
“夜翎!”
耳旁传来苏以葵的叫喊。
夜翎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苏以葵和应魁在眼前焦急地看着他。
再一摸额头,满是冷汗。
“你咋了?好端端就成这样了。”应魁摸摸他的额头,一手汗水。
夜翎来不及回答他们,一把抓住苏以葵的双手。
苏以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夜翎才回过神来,松开手,“这……不是幻术吧?”
“幻术?你说什么啊?咱们刚进城,你突然就闭着眼愣在这儿,我们怎么叫都没用。”苏以葵哭笑不得地说。
“刚进城?从咱们进城到现在过了多久?”夜翎匆忙问。
“也就一袋烟(三至五分钟)的功夫吧。”苏以葵摸摸下巴。
仅仅一袋烟的功夫?
可夜翎感觉到仿佛过了许久。尤其是在自己跳入岩浆后,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中无限坠落。
见夜翎仍是一副迷惑的样子,苏以葵咧嘴一笑,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
夜翎认为幻术已经解除,松了一口气,反手想抓住苏以葵的手臂。
可她仿佛是不存在的一般,任凭夜翎怎么用力就是抓不住。不管夜翎触碰到什么地方,被触碰的地方在一瞬间都会化成烟雾,随即又恢复正常。
“以葵……”夜翎惊讶地倒退几步,撞到一个人身上。
夜翎扭头一看,应魁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身后。
应魁诡异地笑着,伸出手要来抓住夜翎。
夜翎顺势一躲,却突然不知又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夜翎探了探,仿佛是一堵无形的墙。
“结界?”
狭小的结界内,只有夜翎、苏以葵、应魁三人。
夜翎突然明白过来:又是入殓师的幻术。
破了一重幻术,竟然还有一重?!
既然是幻术,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便都是虚无,都是不存在的。如果是这样,还用害怕什么呢?
所谓幻术,不过是营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场景,但这个场景又是有可能发生的,是来源于中术者内心深处的恐惧。
夜翎害怕被孤立,害怕失去现有的同伴,因此入殓师抓住他的软肋,营造出了这一系列幻境。
“区区幻术,困得我住?”夜翎冷笑一声,抽出长剑,猛朝应魁冲去,手起剑落,所到之处只剩一摊水。
果然!
夜翎得意地挑起嘴角。
接下来便是……
夜翎转过身,苏以葵一脸微笑地看着夜翎。
那张脸还是苏以葵,可那种笑容却格外陌生。
入殓师在赌。
赌夜翎敢不敢杀了眼前这个与自己心上人一模一样的幻象。
他赌不敢。
可夜翎让他失望了。
夜翎攥紧剑柄,毫不犹豫地朝那个“苏以葵”斩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杀了眼前这个人,自己才有机会见到真正的苏以葵。
不出所料,原地留下的又是一摊水。
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如烟一般消失了。
夜翎试探试探,结界也消失了。
他将剑放回剑鞘,理了理衣领,朝空荡荡的街道喊道:“差不多了,入殓师。玩够了吗?”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大笑。笑够了,那声音说:“好一个烛山大弟子啊,今儿就到这儿吧。改日你们找到我,再陪你们好好玩玩儿!”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物如同镜子一般碎裂。
那些景物之后的,才是真正的安澜城。
与幻境中的安澜城没什么两样,夜翎睁开眼,发现自己一直跟在应魁后面走。而三人,离城门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应魁!”夜翎喊道。
“嗯?”应魁没回头答道。
“从咱们进城过了多久了?”夜翎问道。
“嗯……一袋烟的功夫吧。”应魁答道,“应该差不多。”
“又是一袋烟的功夫……”夜翎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应魁停下脚步,扭过头。
“没什么。”夜翎摇摇头,跑着跟上去。
刚刚的一切,就当是个噩梦吧。
夜翎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