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漩涡的形成，莫未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傀儡师。
但那鲜血并不来自傀儡师。
……
第一夜。
傀儡师从府外带回了三个胡子拉碴、衣缕破烂的流浪汉。
傀儡师没有戴面具，但是露出的并不是他原来的脸，而是一张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庞。若不是那一身白袍和腰间衣服中若隐若现的面具，莫未还真认不出那是傀儡师。
也许这就是他能引诱那些流浪汉的原因吧。莫未想。
或许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宅子，三个流浪汉显得对宅子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三个人乖乖跟在傀儡师身后，傀儡师走在前面十分威风。
不一会儿，傀儡师便将三个人带到后面那个谜一般的房间。
傀儡师让三人先进，他自己在最后。进去后，他反手插上了门栓。
这时，或许已经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了，可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傀儡师站在紧锁的门前，背着手，微笑地看着房间内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中，有一个似乎感到一丝恐惧，但另外两个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傀儡师。
傀儡师右手在脸前一挥，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这时，三个人才感受到不太对劲。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
傀儡师微笑地走向他们，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顿时，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惊恐，并且恐惧在急剧蔓延，从脸上的表情到浑身颤抖。
有一个人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中间一个瘫倒在地上，不住地向傀儡师磕着头求饶。
只有一个人反应比较迅速，撒腿就朝门口跑去。可房门已经被傀儡师施了法术，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打开。
就这样，三人在绝望中看着傀儡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离自己也越来越近。
傀儡师杀死他们时，并没有用法术，而是使用最粗暴，也是最直接、最原始的方法。
或许他认为，用法术享受不到那种鲜血迸飞的快感。
这是第一场屠杀。
……
第二夜的过程与第一夜相差无几，只是这次傀儡师带回了四个人。
就这样，在短短的两个夜晚，七个人命丧傀儡师之手。
每次屠杀结束后，傀儡师都会将现场恢复原样，清理血迹，甚至还会制造很多灰尘，给人一种这个房间很久没人进过的错觉。
但令莫未一直奇怪的是，画面中唯独少了傀儡师处理尸体的方法。他也不明白，傀儡师为何会突然大开杀戒。
之前傀儡师的确杀了不少人，可几乎都是借助傀儡，自己很少亲自动手，可这次他却亲手结束了七条生命，而且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
随着两场屠杀的结束，浮雕也渐渐开始停止旋转。
莫未永远记得最后一个定格的画面：傀儡师满脸是血，他的嘴角甚至还在上扬。而在他的脚下，就是一具具死状惨不忍睹的尸体。
画面结束，莫未感觉胸口一阵翻腾汹涌，他慌忙倒退几步，捂着嘴转身往房间外跑去。
还没完全跑出房间，他就被门槛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由于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他感觉连自己的胃都要被吐出来了。
……
好不容易站起身，他用水洗净脸，又清理了房门口的呕吐物，赶忙跑到街上最近的杂货铺买了一把与之前差不多的新锁。
杂货铺老板见莫未慌张的样子，甚至以为他是盗贼。
他给房间换上新锁，又尽可能将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莫未狂跳的心终于开始平缓下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傀儡师会这么残忍，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在那个血腥的房间里站了那么久。
当然，他也不禁开始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对傀儡师失去了作用，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待自己。
就像那次借机给自己下蛊一样，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见第32章《血色安澜（二）》）
刚刚产生这个想法，莫未顿时感觉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心上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撕咬似的。
“该死……”莫未不由得蹲下身，双手紧紧捂住肚子，以求减少一些痛苦。
他知道那种疼痛的感觉——又是蛊毒发作了。
现在只要莫未产生一丝不利于傀儡师的念头，蛊虫便会蠢蠢欲动。
莫未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身上的黑衣满是灰尘。
“啊——”他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可这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谁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即使听到了，也帮不了他。
莫未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这次蛊虫的侵袭仿佛比以往几次还要强烈，这或许是他的错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痛苦非亲历者难以言明。
即使已经是秋天，可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汗珠。
“啊——”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为了自保，他迫不得已低声吼出一句话，即使傀儡师并不在他身边。
“傀儡师大人！我绝对忠诚于您！求您原谅！”
不知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那句话真的管用，疼痛竟然减少了一些，但这远远不够。
他侧躺这地上，眼神麻木，嘴里喃喃念着那句话，像是一个机器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
“傀儡师大人……”
“我绝对忠诚于您……”
“求您原谅……”
在说这些话时，他心中的痛苦和不情愿难以言状，可现在为了生存，多么不堪的话他都可以说。即使并不情愿。
渐渐地，痛感减轻了很多，但他还在继续喃喃念着。
身上的汗水早已风干，他感到一阵阵发冷，身体也不禁打着冷颤。
“傀儡师大人……”
冰冷的的青石板上，莫未昏沉睡去。
睡去的前一句话还是：
“求您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