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人的目瞪口呆中，天门星掀起面具下方的一点，冲着几人，露出一个令几人熟悉的笑容。
……
半个多时辰后，仪式结束，天门星返回国宫。
街上人群逐渐散去，路敬天愤怒地冲回房间，反锁上房门，任谁敲门都不应声。
夜翎、入殓师、应魁站在房门前，担忧地盯着门板，仿佛意图透过厚厚的门板看见里面的路敬天。
“夜翎，他不会有事吧……”应魁小声说。
夜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经历了丧家之痛，再次见到傀儡师时，他居然仍然露出那样熟悉的笑容。这不仅让路敬天感到愤怒，而且激发起他心中依稀存在的对傀儡师的恐惧。
……
祁天大殿内，几个脚夫正在将荷花轿安放在后堂储物阁中。天门星和付守琦在正堂里。
天门星仍然戴着那副白面具，盘坐在须弥座前的软垫上，面对着那座金身塑像。面具后传来喃喃的声音。
这是历年祭天仪式后的必要过程——继续向七十二位天神祈祷其他事务，大抵也都是保佑国家国泰民安之类罢了。
付守琦神经紧绷地站在天门星身后，观察着他的背影，嘴上也在附和地念着。
“天门星大人，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付守琦不动声色地问道。
天门星脸上的表情产生了变化，但他仍然故作镇定，没有停止祈祷，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产生一丝波澜。
傀儡师固然法力高强，但他毕竟不是万能的，当然不可能知道曾经天门星与付守琦发生了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天门星波澜不惊地问。
听到这个回复，付守琦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这个人一定不是真正的天门星。
当然，傀儡师也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付守琦这么问的原因何在——一定是自己某个环节出现了纰漏，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付守琦的口气已经由最开始的恭敬谦顺，变得非常冰冷了。
即使他已经确定，这个人不是天门星，但他并不打算追问下去，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在尽可能多的人面前拆穿他。这样，既可以言明真相，又可以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显然，傀儡师并不这么想，他绝不会给付守琦那样的机会。
虽然他暴露了，但并不代表他变傻了。
他还是那个傀儡师，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傀儡师。
天门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白袍，即使衣服上并没有灰尘。
他转过身，凝视着付守琦。
付守琦攥着拳头，眼神狠狠地注视着眼前这人的白色面具，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既是对于自己，也是对于真正的天门星——估计他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了。
天门星指指自己脸上的面具，慢条斯理地说：“想看看面具后的脸吗？”
付守琦心中一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故作镇静地假意问道：“在下不知天门星大人是什么意思。面具后当然是大人的圣容喽。”
天门星似乎有些厌恶地偏过头，语气中充满了嫌弃，“你跟那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最讨厌阿谀奉承的人。”
那个人？那个人是指谁？是天门星吗？
付守琦心中充满疑问。
他一言不发，低下头。
“你猜……”天门星将手放到面具上，“你的天门星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付守琦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凝视着天门星。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假的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付守琦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天门星十分自然地摘下面具。
不出付守琦的意料，面具后果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天门星五十多岁地面庞。
那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就像一张人皮面具。
同时，付守琦也感到了危机的即将到来——既然这个人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说明，他可能要杀人灭口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在意天门星的状况。
“那你倒说说，天门星大人怎么样了？”付守琦扬起头。
傀儡师看着付守琦那张不卑不亢的脸，心中想起了一个人。
傀儡师并不打算说天门星已经死了。
因为他知道，天门星算是付守琦的信仰，如果付守琦知道天门星已死，那么他定会赌上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与自己决一死战，到最后，得不偿失的会是傀儡师自己。
毕竟，付守琦对傀儡师还有用处。
“天门星嘛……还不错。之前现在还活着。”傀儡师平静地说，仿佛他所说的就是事实一般。
而事实却是，天门星已经死了快两天了。
听到他这么说，付守琦勉强放心了。
“等你帮我把事情做完，我自会放了他，让你们相见。”傀儡师说。
付守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傀儡师抬抬眼，嘴角轻挑，简简单单地吐出三个字：“傀儡师。”
出乎傀儡师意料的是，付守琦竟然惊讶至极，就好像他早就听说过傀儡师的名字。
虽然付守琦的惊讶只是一片刻，而他很快就收回了表情，但傀儡师还是起了疑心。
“怎么？你认识我？”傀儡师扬起头。
“不……不认识。”付守琦偏过头，眼神躲闪，说出的话毫无底气。
见付守琦这种表现，傀儡师对他更加感兴趣。在他的脑海中，另外一个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与付守琦的面容相交融。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祭天仪式需要你参加的？”付守琦还是很好奇，明明仪式前，傀儡师并没有出现的兆头，结果他却突然在一瞬间出现了。
显然，傀儡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猜的。”
但付守琦想，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傀儡师一定是从什么人哪里得知的消息，但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个透露消息的人是谁。
“也罢。”傀儡师耸耸肩，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听从天门星的话？明明你才是会法术的那个人，却偏偏要让他抢风头。”
付守琦顿了顿，“如果我说了，你会保证天门星大人的安全吗？”
傀儡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来了。我说过，你帮我做完我的事情，我就一定放了天门星。”
傀儡师这句话就如同定心丸一般。
付守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地道出了那段尘封二十年之久的往事。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傀儡师对付守琦起了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