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满庚城。薄薄的青雾浮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新月如钩,挂着几缕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一切刚刚好,影影绰绰,如梦如幻。偶尔一两声蛐蛐低吟都格外响亮,没有工业时代机械的轰鸣,每一个生灵都是作曲高手。
庚城绿瓦红墙的轮廓隐约可见,商铺的旗招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若大的城堡全都安睡了,就连城门的守卫都哈欠连连,昏昏欲睡。是啊,不要说武器和管制刀具了,就连耕地的锄头都早己实名登记了,血腥地镇压和连坐制度早己把人奴制治得服服贴贴,哪还有什么需要防卫的呢?
可沉默从来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宁静是为了更疯狂的喧嚣。
一群锦衣夜行人突兀地在房顶飞檐走壁,雪白的长刀反射出点点寒星。夜行人像是对城区地形极为熟悉,穿弄巷、过防卫、翻院墙,如若无人之境。终于,一道白光划破了城主府贵宾苑的夜色,破窗而入。
两名刺客对着被褥一阵猛砍,杨起一片雪白的羽毛。一名刺客掀开被子一看,除了一个被砍得面目全非的枕头,被子下面哪有什么人。显然,目标早有了准备。
“下手可真狠啊!”
两名刺客心里一惊,正欲转身,却发现自己脖子一片冰凉,来不及说一各字,便轰然倒下。
院子里的刺客见屋子里没了动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茫然。为首的刺客一挥手,又有两名刺客试探着朝屋子里走去。这次,大家看清楚了,白光一闪,两名刺客便轰然倒下。
“不好,被发现了。大家一起上。”
两名刺客卯足力气冲上前去,举刀便砍,刀被长剑轻轻一磕,如雪遇到了火,一点声响也没有就齐齐被划断。屋子里的人也不说话,招招毙命。
“破风,是破风剑!不可硬拼……”
“呵,还有点见识嘛。”破风剑如离弦之箭射出,不待那人说完,就被一剑封了喉。
其余刺客见那人宝剑离手,心中窃喜,打了个手势,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发起猛攻。
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夹着劲风袭来。那人轻轻一侧身,从两柄长刀中间闪过,一掌拍出,两名刺客收不住脚,被拍了个正着。
又一柄长刀横扫而过,那人一个滑跪,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拳击中刺客后背。再变拳为掌仰头伸手一探,将宝剑从尸身上拔了出来。
躲在外围树荫下一直没有动手的两名蒙面刺客首领有些急了,相互对视一眼,朝站在身后那排纹丝不动的黑衣刺客,招了招手。
黑衣刺客们手一翻,亮出了一圈似丝似线的细绳索,他们两人一组朝那人扑了过去。也不顾院子里还在拼命的同伴,丝线划过,树和人都像变成了脆弱的豆腐,拦腰被齐齐划断。
“雪云丝!”那人脱口而出。手中的破风剑挡住一根丝线,却怎么也割不断,只得连连后退。又一根雪云丝平着脖子从身后切了过来,那人只好重心下移一个劈叉,险之又险地避开。他大声喊了一声:“畅儿,再看热闹,我就要被大卸八块啦!”
那手持破风剑的正是杨畅身边的鼠人——恒源。
又一柄飞剑从暗处射出,不过飞剑不是射向院子中央,解救左支右绌的被困者,而是专挑那些操控雪云丝的黑衣人。
“恒源叔叔,你真不该那么大声说话。”
“啊?”
“城主府的卫兵一到,猎人就该逃啦。我们又没得玩了。”
“呃……”
果然,城主府四处拉响了警报声,夹杂着吆喝:“有刺客、抓刺客、有刺客……”
“撤!”刺客首领一声令下,黑衣人立刻放下目标,四处逃窜躲进了暗影中。
“恒源叔叔,接着。”一柄长刀自屋顶飞下,恒源伸手接过一看,刀柄上缠的正是雪云丝。他立刻心领神会,合力展开了反击。
城主府卫兵的脚步声已经临近,前门肯定被堵上了,不少黑衣刺客轻身跃起,想从屋顶上逃走。
突然,最先跃起的刺客如断线的风筝,血肉模糊地栽了下来。接着,跃在空中的所有刺客全都像被折翼的大鸟,纷纷坠落。黝黑的天空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像黑暗中隐藏着一把锋利的大刀,任何腾空的人都无法避开。
“上面布了雪云丝。”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刺客们很清楚雪云丝的威力。
“走正门”,刺客首领一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活命要紧。
院子里剩下的黑衣刺客们如潮水般退快速有序的朝正门退去。
“哎!恒源叔叔,别让猎人跑啰!”杨畅在房顶笑嘻嘻地喊道。
“呃……”
几柄飞刀突兀地从夜色中探出,精准地封住了杨畅和恒源追赶的去路。飞刀被挡开之后,并未落下,飞刀尾端细小的弯钩精准地挂在雪云丝上,再一反抛,重新射向杨畅和恒源。杨畅和恒源用兵器再次拍开飞刀,被打落的飞刀相互撞击,飞速变换着运行轨迹,又一次回到了雪云丝之间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力道和精准度被控制得行云流水。
待杨畅和恒源摆脱飞刀的时候,城主府的守卫已经高举火把冲进了院子。院子里干干净净的,不仅刺客的尸体消失了,石板上的血渍都荡然无存。如果不是飘荡在空中的雪云丝,没有人会相信几分钟之前,院子里曾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哎呀!哎呀!哎呀……”
正当杨畅和恒源郁闷的时候,一声声惨烈的呼叫隔了十几米传来,由远至近,声声不绝。终于,惨叫声进了正门,推开城主府的守卫们,一张圆脸慌慌张张挤了出来。
“卑职该死!卑职守卫不力,让刺客惊着杨大人和将军了。杨大人、将军,二位没事吧?”来人正是被辛田城主警告过的庚城鼠人城防军大统领松下。
不待杨畅和恒源出声,松下又接着说:“二位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院子已经暴露了,要不请二位大人移步换一处安保更好的住处?”
松下的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快速地将院子里每个角落打量了一遍,没见有什么遗漏,悬着的心稍稍舒坦了些。
“哦,松下将军,你觉得这庚城城主府都已经不安全了吗?”恒源饶有兴致地看着松下,松下不仅脸型是圆的,鼻头半球状,小眼睛圆溜溜的,就连脸上的肉都是朝外圆形凸出,喜感十足。
“呃……”松下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转着圆溜溜的眼珠,挠了挠半圆型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