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黑袍人的印法转变,围成屋子的光线便开始出现了波动,整座房子都开始动摇,犹如一根水草在湖底飘摇,受到光线的影响,空气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无法抓住的空气中出现了极其微小的细绳,仿佛是风的轨迹,一根又一根,不断地延伸、交织,形成一张看似薄弱的大网。
显然胡天是见过这个阵法的,他丝毫不认为这个阵法弱,反而是露出了凝重、戒备的眼神。游丝战阵,同样是黑袍人门派的独门阵法,利用功力交互产生的波动去影响空气的流动,同时将某种气体电离分解后重新组成细丝,空气流动驱动丝网束缚住敌人后,将会有四人的功力通过细丝加在被缚者身上,可以说,当一个人被游丝战阵包围时,他就已经危在旦夕了。
胡天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正面临着游丝的一步步逼近,扶着剑鞘的双手渐渐渗出了汗水,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暗暗聚集功力,冥冥中跟手中的剑产生着沟通。眼见游丝已经离他身形只有一尺之遥,胡天还是没有动作。终于那细丝搭在了胡天的身上,开始对他进行束缚,四个黑袍人都暗中叫好,实施了这么久的抓捕行动终于完成了,但同时也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唯恐出现什么意外。四人同时发出一声“收!”源源不断的功力便透过丝网朝胡天奔涌而去,只要功力接触到胡天,无论他有什么手段都将无力挣扎。
就在这时,胡天左右手同时发力,把手中的剑拔出剑鞘,仅仅是那么一寸,便有无尽的黑气从剑鞘里喷薄而出,仿佛无穷无尽,向四个黑袍人的方向飞去。见此突变,四个黑袍人瞬间心生退意,几欲拔腿就跑,但是他们的功力正输入到细丝当中,假若现在抛下阵法逃跑,必将受到战阵的反噬,不是功力大减就是深受重创,这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愿意承受的。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回功法,同时用尽所有的功力对黑气进行防御,但那黑气仿佛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黑袍人的防御,往黑袍人的身上钻去。有一个黑袍人离得较近,更早地被黑气接触到,瞬间整个人就被黑气完全包裹住,惊呼声只持续了一秒,便没有了声响。黑气的蔓延实在太快了,第二个黑袍人马上也受到了吞噬,这次更是半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剩下两个黑袍人看到这种情况,吓得心惊胆跳,顾不上什么反噬,直接抛下战阵转身就跑。其中一人反噬太重,口吐鲜血,跑出没两步就被黑气赶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离得最远的黑袍人也受到了反噬的创伤,但死亡的压力同时也带给了他动力,一时间恐惧压过了疼痛,全身剩余的功力都运转起来,飞快地向外逃窜。黑气在后方穷追不舍,吞噬了三个黑袍人以后,黑气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增长,以最后一个黑袍人的受伤之躯,根本不可能逃得过黑气的追捕。谁能想到,前一刻他们还在胸有成竹地捕猎胡天,这一刻他们就变成了无助的猎物。
黑气的速度增长到了极致,一下子就追上了黑袍人,一丝黑气已经粘在了他的黑袍之上,黑袍人眼看已经无法逃脱了,便咬破舌尖挤出一口精血,向天上喷吐出去,显然是要把什么传递出去;同时他的眼睛喷吐着火焰,身体周遭出现了异动,功力的运转完全紊乱,他是打算功力自爆!
功力自爆是将自己血脉中的功力不断地相互冲撞,形成功力乱流,当乱流冲破血脉之时,便会产生身体的爆炸,这份爆炸包含的是一个练功者毕生的功力,那份威力是每个江湖人士都不想面对的,但同时自爆时产生的痛苦也并非常人能够忍受的。在面对黑气的无敌攻击和同伴全部牺牲的局面下,最后的黑袍人选择了以自爆来拖延黑气的进攻,从而把最后的情报传递出去,这一份觉悟,不可谓不坚决。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在黑袍人已经做出了这样舍身成仁的举动的情况下,黑气的威能还是超越了他的想象,打破了他的美好计划。黑气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黑袍人的整个身躯,以致于他的自爆还没实现就已经被完全包裹住了,在他的视线被无边无际的黑气遮挡之前,他清晰地看到他用尽全力喷吐出去的精血已经被黑气赶上并且瞬间吞噬而尽了,黑袍人带着绝望和恐惧,永远地闭上了双目。
从高空的角度来看,刚才被四个黑袍人用银白光线围起来的区域已经全部变成黑色的了,其中一角有着奇怪的延长,那是追逐最后一个黑袍人的路线,这黑气宛如一个智慧超群的江湖老手,没有给四个黑袍人任何一种逃脱的可能,并且把他们所有残留下来的功力都吸收干净了。整个过程不过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一片区域就被清理干净了,黑气的吞噬并没有对树木产生作用,只不过黑袍人存在的痕迹已经被完全抹去了,在吞噬完成后,黑气凝结成一朵黑云,在这个范围内巡游了一圈,又回到了剑鞘之中,剑把再次地合上,“啪嗒”一声,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胡天呆呆地站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刚刚面对游丝战阵的时候,胡天想运功使出独门的剑法抵御,但当他触摸到剑把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剑在对他说话,准确来说是剑鞘内的黑气在对他下达命令,没有声音,只是在胡天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等一下”、“等一下”的念头,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意识领域,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突然又有一个念头传入他的脑海,“拔剑!”,他就情不自禁地拔出了剑,之后的事情,胡天也是感觉到恍恍惚惚。他扶着树干,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可脑子还是有点晕。
缓过一口气来,胡天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在吸收完黑气以后发生的事情,他开始明白到这一股黑气并非无主之物,它是有智慧有自主意识的。胡天深呼吸一口,慢慢平复自己的意识领域,然后用手紧握住剑把,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语“你是谁?”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但是确确实实发生在胡天眼前的事情让他无法拒绝这个事实,于是他做出了沟通的尝试。而事实证明了,现实就是如此地不可思议,或者说,人类的认知是有极限的。
胡天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念头:“我是力量。”胡天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开始接受这个现实,然后又在意识领域中重复一句话:“你是什么力量?”回复很快就到了:“我是鬼的力量。”“什么是鬼的力量?”剑鞘微微颤动了一下,好似这把剑在笑,它的念头传到脑海里:“呵呵,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胡天有点蒙,这力量说话的方式甚至有点近似于人,但这只是加深顾虑,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放松,胡天刚想再问,那黑气的意念先一步到达他的脑海:“先别问了,现在回去大坑那里。”“可是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回去,等我恢复成完全体你就明白了。”胡天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这黑气能够影响他自己的意识,就算现在再争持也没用,不过是浪费时间和折磨自己罢了,便乖乖的朝大坑的方向奔去,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追赶自己多日的黑袍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踪影了。
这时正是子夜,云雾渐渐散开,猩红的圆月把淡淡的光斑洒向大地,“力量,你的名字是什么?”“你们都叫我‘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