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办公室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常务副市长张立恒听说绝密文件出了问题，气得摔了电话，他再一次问秘书长周全：“你还能不能干？还能不能把办公室的工作做得像一点样子？”
秘书长自知失职，一个劲地检讨。
尽管这件事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性质严重，教训深刻。市委保密委员会对此下了通报，提出了严厉批评。
小许的岳父被公安局刑事拘留15天。
小许因为工作严重失职，受到了行政警告处分，并被调离市政府办公室，安排到了市志办当了一名科员。
科长陈青华被点名通报批评，向政府办公室写出深刻的检讨。
这一次，秘书科是元气大伤。陈科长见到谁都觉得抬不起头，这个一向要强的女人，连哭了三天，眼泡都哭肿了。
陈青华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她已经不可能有机会当办公室分管文秘的副主任了，她想离开政府办公室。
按照张市长的想法，要把秘书科长马上撤了。但是周秘书长和钱主任做了大量的工作，说陈科长是老同志，工作一向积极认真，很辛苦，出问题是底下的同志，科长不能撤，要尽快地安排走。这样，办公室对外也有个面子，科长出去总得提拔走呀。
经过反复做工作，常务副市长总算点头。最后和组织部沟通，安排到市档案局当了副局长。
尽管安排得不算是太好，但她这种情况，已经是很不错了。陈科长自己也算是满意。临走的时候，她找文戈谈了一次话，也算是告别吧。
她拉着文戈的手说：“我真的不想离开政府办公室，可现在，我又不得不离开政府办公室。我在政府办公室工作了六年，我没休过一个完整的星期，每天早来晚归，家没照顾好，孩子没照顾好，丈夫也没照顾好。每年的春节初一都是我来值班，我把我的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办公室。女同志，从三十九岁到四十五岁，多好的年华呀，我穿没穿着，玩没玩着，乐没乐着，你说，我屈不屈呀！”说完，她失声痛哭。
文戈拉住了她的手，发现她浑身在颤抖。这个平时坚强、要强的女人，现在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凄惨。
文戈说：“大姐，你也别伤心，走出去就一片光明。你是提拔走的，是副县级领导干部了，不像我们，还要在这里坚守，在这里日夜忙碌。”
陈科长擦一把脸上的泪，拢一拢飘散在额头的短发，真诚地说：“文戈老弟，我挺佩服你，你好好干吧，这里的未来是你的。”
文戈笑笑，淡淡地说：“我不求在这当官，只求能平稳地过渡。”
陈科长要走了，文戈觉得她也算挺可怜，应当送点什么礼物。他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没有穿着，也是一个莫大的遗憾，他和妻子商量，想给陈科长买件衣服。
那天，文戈破天荒地和妻子转了一天的商店，最后选了一件紫红色的风衣，质地、样式都很好，价格也很贵。
第二天，文戈把这件风衣送给了陈科长，算是分手的礼物。
陈科长高兴地穿上了，照照镜子，非常好看，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她非常感激文戈，到处说文戈的好话。
这是文戈第一次给女人买衣服。
陈科长高兴地走了。
赵鹏的毛病是好喝点酒。酒一喝多了就爱白话，而且走板。但他的这个工作，又不允许他喝酒，也不允许他乱说。
秘书室主任，一天侍候着一正六副七个市长，还要加上一个秘书长，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大事小事都不许出一丁点的差错，日日、月月、年年，那根神经总要永远地绷着，工作要高速运转着，谁能受得了呢？谁又能保证一点不出差错呢？
那天，他的几个部队战友来了。又正赶上是中午，就到政府附近的小饭店吃午饭。战友见面非常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
下午，战友要请老赵去洗澡，老赵说工作忙脱不开身。战友觉得话又没说够，就来到政府秘书室和赵鹏再多唠唠心里话，叙叙离别情。
战友们喝着茶，抽着烟，借着酒劲，就侃起了大山。
一个战友说：“老赵啊，我真羡慕你，在市政府干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们几个战友中，现在就数你干得好呀！”
另一个战友接过话茬说：“老赵，等你将来提拔重用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扛枪打仗的战友呀！”
赵鹏抽了一口烟，学着市长的样子，把大半截没抽完的烟掐灭。他的眼睛有点发红，可能是中午白酒喝得有点猛。“战友们啊，你们可别这么说我呀，你们是只看表面，不看实质。我一个秘书室主任，其实什么都不是，要权没有，要钱也没有，天天侍候这些市长，低三下四，说不好听的，这就是过去在宫里的太监，所不同的是，过去的太监都要被阉割，我还没有。”
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常务副市长张立恒从秘书室走过，老赵的这番话全让市长听见了。张市长的脸色大变，他用凶狠的目光看着老赵，想发火教训他，可又见沙发上还坐着几个陌生人，他忍住了，没有发火，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老赵酒喝多了，没细看张市长的脸色，和战友们继续聊。
一个战友说：“老赵，咱没钱没权都可以，可不能没有了男人的这杆‘钢枪’呀。如今这社会多好，有老婆天天侍候咱们，有心情了还可以找情人，不愿意找情人，还可以去宾馆、洗浴中心找小姐‘潇洒’，这美好的生活咱可要好好享受呀！”
“嗳，可不是么。”老赵长叹了一口气，“想想咱们在部队的日子，吃苦受累咱不说，结婚了，一年就给一次探亲假，老婆不是‘旱死’就是‘涝死’。”
这话一出，几个有同感的战友哈哈大笑，笑得开心，笑得畅快。
正笑着，张市长出门喊秘书，看几个人在此哈哈大笑，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赵鹏喝道：“老赵，秘书室要安静，这么大声喧闹，影响市长办公呀！”
老赵一见张市长，赶忙站起来，满脸是笑地连连点头：“对不起市长，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张市长看也不看他，气呼呼地走了。秘书紧跟在他的后面，提着那个黑色的大公文包。
市长走了，老赵脸上的冷汗也冒出来了，而且是层出不穷。
一个战友小声问：“他是谁？”
“常务副市长。”老赵擦着头上的汗说。
“这么厉害，当着我们的面就批评你？”另一个战友不满意地问了一句。
“唉！”老赵又叹了一口气。“我刚才说是太监不假吧。没有什么自由呀。我也不留你们了。”老赵发出了逐客令。
战友们依依不舍地和他握手告别。
张立恒副市长是个心很细的人。干工作也是事无巨细。一些小事他也常常记在心里。而且他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只要记在心上的事，他就一定要解决。
赵鹏借着酒劲说的关于太监的话，深深地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下班前，他把周秘书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口就说：“老周，秘书室这个赵鹏也太不像样子了，办公室怎么能用这样的干部呢？”
秘书长一听，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不知道秘书室主任又出了什么乱事。马上问：“怎么了？”
“他说他这个秘书室主任是太监，那我们这些市长就是封建社会的皇上了？”张市长生气地说。
一听这话，秘书长笑了：“市长，他这话肯定是开玩笑，是不是中午他又喝了点酒？”
“喝酒不喝酒我不管，可这样的话不能是玩笑呀。而且是当着好些人在说，还哈哈大笑，秘书室弄得很不安静。这样的人得换了。”张市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秘书长认真想了想说：“老赵工作还是不错的，秘书室主任也不好干，服务这么多的市长，有点毛病也可以理解。”
张市长一听不高兴了，他批评道：“老周，你就是心太软，总护着办公室，这样不行，对年轻干部要严管理，严要求。”
“那是，那是。”周秘书长连连点头，虚心接受常务副市长的批评。
过了一个多月，市委组织部突然来办公室考核赵鹏。
考核当然是提拔了。至于干什么，谁都不知道。有说提办公室副主任的，也有说派出去到县区当副书记的。总之，秘书室主任是个重要位置，老赵又是副团职级别，安排一定是差不了。
没过几天，市委常委会讨论任命干部，赵鹏任市人民防空办公室副主任。
这个安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秘书长出面解释说，老赵是团参谋长，比较明白军事，到人防办当副主任是专业对口。
老赵走的时候是不喜不愁，看来他是比较成熟了。
两个重要科长在一年内都因出错先后安排走了，只剩下从未出错的文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