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富看了很高兴，他风趣地说：“学文的让你摆弄数字，也是要你全面发展，将来成为一个通才。”他知道文戈最近看了一本关于通才方面的书，对通才问题正在进行研究，就故意用这话来气他。
文戈没有生气，看着柴富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广告上常说的那句话：智者当借力而行。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行，但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呀。这话一闪现，他的眼前就顿时一亮。
文戈赶紧出门，打车来到了师专，在数学系找到了校友杨刚，把自己遇到的困难向他一说，杨刚听后用手一拍胸脯：“这点小事呀，全交给我了！我教的大二一班，有四十多个学生，个个喜欢数字。”
文戈听了，异常欣喜，当晚请杨刚在一小饭店吃饭，还喝了两瓶啤酒。
周六、周日，文戈把全市报上来的所有报表都拉到了师专。杨刚让他的四十多个学生参加统计。学生们干活又快又认真，两天，统计报表全部汇总完了，而且反复核对，没有一点误差。星期天晚上，文戈出钱，在学生食堂摆了四桌，算是对同学们的感谢。
周一上班，文戈把全市统计好的干部报表送科长签字。科长像不认识一样地看着他，又反反复复地看着报表，不肯签字。
科长语气严肃地说：“文戈，这干部统计报表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才几天，你就把任务完成了？我怎么没看你干什么活呀？”
文戈知道科长不放心，就把请师专四十多名数学系学生帮助汇总的事一一做了汇报。科长用赞佩的目光看着文戈，在报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科长又领着文戈去找局长。因为全市的干部报表要一把手局长最后签字才能上报。科长当着文戈的面，把他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报表工作，利用师专数学系学生资源的事都向局长一一做了汇报。
局长听后高兴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在报表上签了字。
文戈是全省十四个市中第一个完成统计报表的，经省人事厅检查，所有的表格都准确无误。为此，省厅下了通报，对襄安市人事局进行了表扬，对有些市上报得晚，错处多进行了批评。文戈上班工作的第一炮算是打响，而且非常漂亮。
柴富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明显地对文戈开始疏远，有了距离。他已经清楚地知道：文戈是他竞争的主要对手了。
又过了不久，办公室主任来找科长，说办公室有个重要材料忙不过来，请干部科出个人帮帮忙，支持一下。办公室和干部科平时关系就好，科长马上答应，说：“那就让柴富过去吧。”
主任听了直摇头：“他可不行。让文戈去吧，他的文笔我知道。”
见办公室主任点名借人，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文戈到了办公室才知道，全市要召开深化改革动员大会，人事局长要有一个人事制度改革方面的发言。写这个发言稿的重任就落到了文戈的肩上。
局长对这个发言非常重视，他把办公室主任和文戈找到他的办公室，讲这篇稿子的思路，主要内容，文戈都一一详细记录。局长还说：“这次大会参加的人员多，规格高，市委书记亲自做报告，市长主持会议。人事局的发言一定要写好呀！”
听了这话，文戈的心里有了巨大的压力，下决心要把这个稿子写好。
他先是仔细研究局长讲的这些内容，明确重点。然后开始查找资料。从中央的，到省里，还有兄弟市的，能查到的资料他基本上都收集到了，而且认真研究这些资料，从理论的高度来认识深化人事制度改革问题。
文戈知道，仅有理论高度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紧密结合市情，而这，正是他所欠缺的。他开始向局内各科科长请教，请他们提出改革的重点，这样，内容就具体生动了许多。他又向市委组织部、市劳动就业局、财政局、体改委等部门请教改革的重点和难点。越深入调研，思路越清晰，目标越明确，写作的冲动也就越强烈，信心和把握也就越大。
那天晚上，文戈没有回家，他在外面的小店吃了一大碗面条，又在局内的后院里散步了一个多小时。八点钟的时候，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台灯，铺开稿纸，他给自己沏了一杯浓茶。
此时，办公楼里寂静无声。面对着稿纸，面对着那么多的资料和素材，文戈才思奔涌，思绪万千。他仿佛自己就是人事局长，面对着改革的大潮，面对着成百上千的干部，他提起笔，按照几天来逐步形成的构思，开始了写作。
写累了，他直直腰；写渴了，他喝口茶；写到兴奋时，他攥着拳头；写到激情时，他情不自禁地边写边读。他把自己完全融入到了这篇讲话稿中。
有人说：愤怒出诗人。
有人说：磨难出作家。
文戈说：激情出文章。
从晚上八点钟到第二天零晨四点，文戈用八个小时，一气呵成地写完了这篇八千多字的发言稿。放下笔的时候，他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篇文章，从党和国家长远发展的重大高度，充分论述了人事制度改革的极端重要性。又从全市的实际出发，分析了人事制度改革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并且着重提出了当前人事制度改革的五个重点，以及做好改革的六项保证措施。文章论理充分，事实清楚，论述深刻，操作性强，催人奋进。
一夜未睡的文戈，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把文稿交给了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急切地看着稿子，绷紧的脸渐渐舒展了，紧拧的眉慢慢松开了。看完稿子，他什么也没说，在上面写了五个字：打字，报局长。
文戈拿着稿子要走，主任亲切地说了一句：“赶紧回家睡觉吧，你肯定是开了一个夜车。”
文戈笑笑，没说什么。
文戈没有回家睡觉，他兴奋得无法休息。他来到打字室，给打字员念稿子。然后又认真的修改和校对，生怕出一个错字。这可是他参加工作写的第一篇稿子呀。
下班前，他把稿子送到了局长的手里。
局长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收下了稿子。
晚上，文戈回到家，吃了一顿饱饭，好好地睡了一大觉。一觉醒来是第二天天亮。
文戈在焦急地等待局长的回音。早上拖地的时候，他故意在局长室前多拖一会儿，想看到局长，听听他对稿子的意见。可是，他没有看到局长。听文书说，局长到市政府开会去了。
一天没有消息。
文戈的心里有点烦，会不会“翻车”呢？
柴富仿佛看透了文戈的心思，就故意问他：“你写的稿子怎么样了？局长满意吗？”
文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
柴富有点高兴地说：“写一篇好文章那可实在是不容易，咱们刚下学门，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文戈知道这话是冲自己来的，可又无话反驳，因为这话说得确有道理呀。
他在煎熬中度过了这一天。
第二天应当有消息了。好坏都要有消息，因为明天就要开大会了。文戈在无意中听办公室主任说，稿子已经报市委、市政府审查去了。
一听报市委、市政府审查，文戈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审查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一天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第二天就开大会了。文戈想参加大会，可是他没有资格。他目睹着主任陪局长上了去开会的汽车。
一个上午，文戈坐立不安，干什么都没有心思。十点多钟的时候，文戈就站在窗前，看外面驶来的小汽车，看局长和主任什么时候回来。十一点多了，柴富喊他去楼下食堂吃饭，文戈推说不饿也没有下去。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大门口。
十一点二十分，局长的那辆小汽车驶回了局里。他看见局长和主任从车里下来，进楼口，因为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局长和主任脸上的表情。
他听见脚步声由远至近。门开了，主任走了进来，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
主任看着他，笑了。笑得那么真诚，坦然。
“文戈，祝贺你，稿子非常成功。”主任大声地说。
“真的吗？”文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局长发言，有三次掌声。高局长说，市领导对这个稿子非常满意。”主任高兴地说。
一行泪水，顺着文戈的眼角无声地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