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回来了啊。”刘二紧走几步,“她们说点心不卖了,把钱都退了。”说着便摊开手把手心里穗儿给的铜板给放晴和看。
“我们好心给你送来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别赖我们。”穗儿急忙反驳。
“怎么回事?”方清和皱起了眉头,话虽是对刘二说的,可视线却停留在了郁璃身上。只要遇到这个女人必有麻烦事。
“王全去给小姐点心,等不及了就先回来了,说是店家会给送家里来。”刘二的眼神有些飘忽地看了看郁璃,降低了声音小声说了句,“她们其实倒是好心。”
江家也算是本地乡绅,身为江家的小姐居然干起给人送点心的事来,这位江方家新家主还真是离谱得过分。
“管家说送点心的人来就请家里去,总该道声谢。”
确实应该如此,可是怎么会在大门口闹翻了呢?
刘二停顿了下,看了看方清和,继续说:“可少爷说过,要是江家小姐再来。。。。直接打发她回去。。。。。所以我没敢让她们进去。”
原来如此,方清和原想埋怨刘二不懂变通,可转念一想也怪自己话说得太决绝了。谁能想到这位方家小姐居然会帮点心铺送货。
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麻烦别人跑了一趟,总是自家理亏,还是得对人家道声谢,陪个不是才是。
“下人做事不懂分寸,还望江小姐勿怪。”方清和拱手施礼。
“方公子不用假意客气了。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们方家门槛高,我这般世俗庸人自知攀不上,今天是我自己没脸,认了,绝不敢有下次了。”郁璃没好气地说。
本以为就是这家的门房狗仗人势,故意刁难,没想到原来是方清和放的话让人把自己赶走!如今还在这里装大度,虚伪!
他哪来优越感,觉得上回赶人走之后,自己会死皮赖脸地成天往他家跑,缠着他!今天若不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他家的人,又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就算用八抬大轿抬,她都不来方家的好吧!真是越想越气,郁璃的语气也越说越不善:“穗儿,我们这种俗人做的俗物怕是人家看不上,就不要自讨没趣了,省得污了别人的清雅之地。我们走吧。”
郁璃的话说得如此刺耳,方清和也有些恼了。本来确实是自家的门房不对,可自己已经代他赔礼了。这女人真是得理不饶人,不领情也罢,说起话来还夹枪带棒的。刚想反讽几句,可对方终究是个女人!男人怎可和女人一般见识,罢了,由她去说吧,不用理睬就是了,男人总该让着女人些的。
方清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低头对尔萧说:“我们回家去吧。”
这是彻底无视我了吗?郁璃觉得自己的自尊再一次被方清和践踏了。
“小姐,人家公子给你赔罪,你干嘛还这么说人家啊?”穗儿轻声对郁璃说,“俗话都说不打笑脸人呢。”
虽然方家门房是可恶了些,可这位方公子似乎并不像小姐说的那么可恨,尤其他还在会仙楼救过我们,这么说人家也是过分了些。
听到穗儿帮方清和说话,郁璃就更生气了,怎么人人都帮着他说话,说我不对!长了张好脸就是好啊,不但燕柔,连穗儿都倒戈了!
郁璃真是越想越气,不由地对穗儿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了:“人家对你笑笑就是好人,我天天对你笑反到成坏人了!”
“我不是说小姐是坏人。”见郁璃生气了,穗儿开始有些慌了,赶紧解释,我只是。。。我。。。。。。”穗儿一着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牝鸡鸣晨肆谗口,室怒市色还猖狂。”方清和随口念了二句诗,牵着尔萧的小手缓步从郁璃和穗儿的身边走过。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踏青归来,诗性大发,即兴吟诗一样。念完淡淡地对刘二说,“这里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方清和!你给我站住!”方清和的话音刚落,郁璃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花狸猫似的炸起了毛,和方清和的淡然成鲜明对比。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还恶毒!自己是有点迁怒穗儿了,可是轮得到他说话吗!
方清和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郁璃:“还有何事?”
“我本以为你虽然可恨,但毕竟还是个读书人,懂些礼君子之道。哪想你竟然是个只敢背后说人坏话小人而已。”郁璃尽可能平静地说把话说完,可微微发红的脸庞和轻轻颤抖的双肩却已经出卖了她——此时她已经愤怒出离了。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郁璃气得浑身发抖,又想起出门前燕柔交代的话,穗儿更着急了,这要是在别人家门口吵起来吃亏的怕还是小姐,急忙好言相劝:“小姐,方公子不过就念了句诗而已,你就不要生气了。”
“念诗?”郁璃冷笑一声,“他是在骂我呢!他骂我违法纲常女人掌事;骂我狂妄放肆满嘴胡言;还骂我迁怒于你。”
方清和暗暗有几分吃惊,之前见郁璃的言行举动,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个不识字的山野村妇,没想到她居然全听懂了,原来她还是读过书的。
本地无论农人还是富贾都不尚读书,最多也就是识几个字罢了,女孩家的更是目不识丁。方清和的父亲方其怀就是不满此风,在他幼年便送他去开封,觅名师教授他读书。回乡之后方清和时常感叹此处满目白丁,自是不愿与人交往,这才闭门不出,独自在家读书弹琴,倒也悠然自得。
“原来江小姐也是读过书的人。”方清和冷冷一笑,“君子无所争,君子不重则不威,江小姐醉心于商贾之道,又行贩夫走卒之事,何敢妄议君子?”
“君子便是如你这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郁璃反唇相讥,“你所谓的君子之道不过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废物行径。”
“一派胡言!”方清和脸色骤变,他从没见过这样狂妄而嚣张的女人,连圣训都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