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的灯光略显微弱,喻子衿闭眼立于窗前,直至一抹绛红色的身影推门而入,神色动了动,缓缓张开眸子,轻轻拭去嘴角留下的一抹血迹。
房门一开一合,轩辕起同样立于原地不动,平复了一番心中莫名涌起的复杂,沉声出言:“你要去南岳,因为喻子佩?”
“是,也不全是。”喻子衿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疏离与冷然。
与月前所见的那道俏皮身影,渐渐分离。若不是样貌未变,轩辕起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喻子衿本人。
想起那时在北原遭遇的一切,轩辕起的心忽而揪起,试探性地唤了唤:“小然......”
一语未落,便听到那道丽音再次传来,声音中的冷意未减:“轩辕起,欠你的,来日我必定如数归还。今天......这是东启的事,身为北原王子,你没有必要卷进来。”
虽是说的隐晦,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原先因为误打误撞相识,但终究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他们两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
闻言,轩辕起只觉心下似是一痛,眼眸微垂,再次抬眸望向那道倩影时,嘴角微微勾起,强颜欢笑。
“小然这么说便不对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若是你顺利回到东启,便带我到东启游玩。”轩辕起装作微嗔的模样,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而后扬声继续道,“难不成你要说话不算话。”
语罢,房中的气氛凝了凝,轩辕起顿时有些后悔,却又不知如何挽回,只得默默站着,等待喻子衿的回应。
反观喻子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唇边勾起一抹自嘲。
那时的喻子衿以为,她回到东启后,能够继续做她那无忧无虑的凌悠然,以为依旧能过着她曾经的洒脱生活。
谁能想到,世事变化无常,莲城凌府的傻小姐进了宫,做回了郡主,步入了权利的漩涡。
还找到了那份尘封许久的记忆......
缓缓转过身,眸子中不带有任何温度,淡淡道:“轩辕起,那是喻子衿答应你的,而我,不是她。”
现在的她,多了一份未完的使命,多了一个灵族遗孤的身份,多了一笔千年前欠下的债......
轩辕起不知其中门道,听到回应,释然地笑了笑,唇角微勾:“我也不是所谓的北原七王子,我只是一个自在随性的猎人,袁起。”
“你!”喻子衿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她都把话挑明了,按理说轩辕起应当失望地摔门而去才是,如今这般,又是闹得哪出?
猛然抬眸,与那道绛红身影的视线交汇,忽而有些失神。
只见那人朝她笑着,露出招牌性的小虎牙,浅棕色的眸子在昏暗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
如初见时那般,额上横着一条镶着红宝石的珠链,长发微卷,带着那份独属的异域风情。
避开他的视线,喻子衿毫不犹豫地绕过他朝门外走去,只是脚下的速度不可控地愈来愈慢,终是眼前一黑,喉咙中一抹难以压制的腥甜涌出。
“小然!”
我......没事。
第二天早上难得的好天气,早早的便出了日头。
一白一黄两道身倩影坐于林间的大石头上,一旁的老树上,拴着两匹高头大马。
“小姐,那个人是谁啊?”
“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莺鹂望着不远处一袭绛红劲装的轩辕起,不禁有些疑惑。她虽知晓昨夜是他出手相救,两人应当是有一定的交情,可看自家小姐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像是闹脾气的情侣,轩辕起只远远跟着他们,而喻子衿则爱搭不理。见喻子衿脸色不好,莺鹂可是憋了一路不问,可最终还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
“不用理他。”喻子衿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树枝,仔细地用树藤扎紧,一个个摆放在地上。
“哦。”莺鹂兴致缺缺,忽而讲视线移回,落到喻子衿手中的小模型上,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很快便将轩辕起的事抛于脑后。
莺鹂支着下巴,盯着喻子衿手里的动作,嘟囔着嘴:“小姐,有多久能到下一个落脚点啊。”
“不知道。”简介明了,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忽而,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莺鹂瞬间红了脸,快速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喻子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随手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土地上画着圈。
难得的,喻子衿忍不住笑了笑,嘴角上扬,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果然是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一旦有什么小心思,立马就表现在脸上了。
正好用余光扫向喻子衿的莺鹂见状,顿时失神,早就忘了因为肚子饿而发出声响的尴尬。
虽然平日里就可看出喻子衿生的极好,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因而莺鹂总觉得她似乎少了一份灵气。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倘若自家小姐平日里能多笑笑,又如何比不上那些整日呆在闺阁里弹琴作赋的儒雅女子。
不过真要细数,喻子衿也不是从来不笑,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发自内心得感到开心,这种笑,是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的。
收回思绪,眼前早就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莺鹂顿时慌乱的环顾四周,待瞥见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渐行渐远的喻子衿,方微微松了口气。
“小姐你去哪?”莺鹂大声唤道。
“好好呆着别动。”
等到喻子衿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只肥硕的兔子。
“诶?小姐这是要......”莺鹂一脸吃惊,忘了眼方才喻子衿捣鼓出的木架子,再看看她手中的小灰兔,只觉得难以置信。
再怎么说,喻子衿也算是名门之女,虽然自小大多时候跟着战王在外,可如何能做这般……不符合身份的事。
只见喻子衿在小溪边蹲下,熟练地摆弄着兔子,不过一会儿,便将兔子窜好,架在事先搭好的烤架上。
无视身边久久未能平复的莺鹂,喻子衿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
缓缓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乌黑的药丸,眉头微蹙。
南岳人在东启境内如此大胆,定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只是个中缘由,尚且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