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入夜，黎长鱼正在几个中年老男人之间巧言令色着。电话就响了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的经验，常舟看见电话接通就立马抢话，“黎小姐你好，我不卖保险也不是诈骗。我叫常舟。首先恭喜您，您提交的征婚申请已经通过了复试，进入了最后的入围名单。请您于明天晚上8点在金叶子酒店1801房间等候。若无疑问，就这样，明天见。”
“哎，你等等！常舟先生，您确定，您这是相亲，而不是招聘么？”黎长鱼站在king&queen的KTV包厢门外，嘲笑了一番。
“黎小姐，如果有什么让您误会的，我很抱歉，但是这确实是征婚相亲，不是招聘。”常舟打着官腔，语气温和。
黎长鱼挂了电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转过身，还是干好现在的工作吧。这事儿，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黎长鱼跟带班经理请了假，再一次站在金叶子酒店的门前，心中一阵忐忑不安。金叶子酒店一共18层，第18层都是总统套房，数字越靠前，越奢侈……这1801么……也不知道这常舟是个什么来头……路上发小广告的，也租的起这里？
黎长鱼比约定的8点早来了10分钟，站在总统套房的门外，开始发呆。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
忽然门被拉来了，开门的是常舟她认得。
“常先生……”黎长鱼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礼貌……
“黎小姐，不必紧张，您是今晚的最后一个了，就跟上次一样，也只有一些具体的事宜要问，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您放心。”常舟带着黎长鱼在沙发上坐下。
“常先生……我”黎长鱼刚准备说话，常舟就出去接电话了。
“黎小姐，委托人今晚来不了了。跟您视频电话。稍等。”常舟说完就开始摆弄设备，开始忙了。黎长鱼也选择闭嘴了，这哪里是来不了，是根本不想来吧。听口气，她也不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电话接通了，黎长鱼看见了一个穿着藏蓝色居家服的年轻男人，看样子也没比自己大多少。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男人隔着屏幕，笑的温柔，可这上下嘴唇一碰说出来的话……“黎小姐，听说你今年25岁？”
黎长鱼被男人这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给惊到了……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在相亲，她会以为她是在警察局做笔录……如此的，直入话题……黎长鱼不禁直起了腰板，坐的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再看看面前的男人，呵呵，一上来就问女生年龄，怪不得要相亲，注孤生的节奏啊，这是……
“是。”于是黎长鱼也开启了被警察叔叔问话的乖宝宝模式。
“黎小姐，听说你无父无母？”男人又开口了……
黎长鱼攥紧了拳头，她一定是在做笔录……呵……“是。”
“黎小姐，听说你在夜店坐台？”男人又发问了……
黎长鱼心中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他是来干什么的？揭她伤疤的？还是跟那些人一样来嘲笑她的？“是”
“黎小姐，听说你不孕不育？”
靠，黎长鱼拍案而起，“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我跟你有仇么？听说听说听说！哪儿来的那么多听说！你既然调查的这么清楚了，就不要用听说！还是说你是广大妇女之友？专门来声讨我的？揭人老底，在别人的伤疤上撒盐你很开心是吧！我无父无母怎么了？我是夜店小姐怎么了？我不孕不育又怎么了！你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我转身就走，绝不纠缠！我一没偷二没抢！我也没犯过法！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来骂我，侮辱我！”
“黎小姐，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想说，不孕不育好，不孕不育好啊！真的！”男人有些着急。
“黎小姐，对于闪婚，和合约婚姻，你有没有什么意见？”男人再次开口了。
黎长鱼看着放在面前的合约，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这亲，不相了！
“我觉得，黎小姐，你也别着急着走，也别着急着骂人。我说句不好听的，黎小姐您自己也应该清楚，就凭这坐台小姐一条，你想结婚，根本就已经不可能了，何况你还只是个初中学历，虽然有个不起眼的小花店，可是黎小姐，你欠的钱，估计你就是把自己都炸个干净，也还不清。”男人喝了口茶离开了座椅，背对着黎长鱼，继续说道，
“黎小姐若是想孤独终老，那我也就无需多说什么了，若是不想，那过了我这个村儿，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个店了。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即使你答应了，我也不能许诺给你一辈子。但能够肯定的是，你也不会得到我的爱。黎小姐，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黎长鱼呆楞楞的看着视频中男人，去你大爷的，爱她的男人还少？排着队等着睡她的大有人在！还肯定得不到他的爱，呸！你以为你是谁！
但黎长鱼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说的没错，那些男人爱她，睡她，也肯为她砸钱，可惜，却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长鱼看了看面前的一沓子纸，还是拿起来，看了。
男人说的没错，她，没得选择……想结婚，就考虑，不想结婚，就孤单一辈子。过了这个村儿，她确实没有别的店了。她不过就是个依靠卖皮相活着的人，今年她也25了，也没有几年生意可做了，总也要给自己找个出路，更何况她还有债要还……
“这合约，只是我的一些想法，如果你考虑好了，就打这个电话吧。明天晚上8点之前，我想得到，黎小姐的回复。”男人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黎小姐，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委托人说了，天色已晚，您还是住在这儿吧，女孩子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夜路，不好。”常舟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黎长鱼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的电话。而他也还算有良心。
常舟带上门走了……
黎长鱼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辗转难眠的时候了……
一字一句的，将那份合约从头看到尾，黎长鱼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这东西看一遍就够了。
她褪下了自己的衣服，躺在浴缸中，思考着……
在她看来，如果离了爱，男人的要求似乎也并不过分……
他说，
第一，他不爱她，所以，他们不会睡她的，
第二，他不爱她，所以，他们不会有孩子，
第三，他不爱她，所以，他不保证在未来不离婚，
第四，他不爱他，所以，他不会腾出时间来陪她……等等，
写了一百多条他不爱她的要求……大致意思黎长鱼明白，他们就是个形婚。没有爱，所以，她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唯一，他们的生活，各过各的……她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
他说，
第一，他毕竟娶了，所以，除了他爱的女人她永远是第一位，
第二，他毕竟娶了，所以，他会在外人面前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
第三，他毕竟娶了，所以，他会保证她的日常生活上的物质需求，
第四，他毕竟娶了，所以，他会满足她不越界的需求，必要时候，可以充当她的后盾与靠山……等等，
又写了一百多条他因为娶了她的承诺，大致意思，黎长鱼也能明白，他保有她人前的尊严与身份，但也仅此而已了……她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合约的最后写到：
如果双方的任何一方，需要解除合约，另一方无权拒绝。合约解除后，洽谈的内容仅限于资产。男女双方不论合约前后，资产均不作为双方所有。但合约履行期间男方所赠予女方的一切物质资产，男方无权索回，皆归女方所有。
黎长鱼仰头看着天花板……找笑容惨淡……这一条她也明白，她随时要准备着卷铺盖走人，基本等于净身出户……
想想，其实这合约，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吧，他不会碰她，就算是哪天没忍住，保底的也是她不孕不育，所以就不会有孩子成为两个人的牵绊，双方谁都可以转身走的潇洒，呵，怪不得说她不孕不育好……
他娶她，就等于弄了个随时可以替换掉的摆件。而她呢？得到的是一个虚幻华丽，只有空壳子的梦，以及她也不知道的婚姻进行中的财产……
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黎长鱼，想着想着，忽然就释怀了……她本来也没指望婚姻等于爱情，她混夜场混了那么久，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么？
去那里头玩儿的，又有几个是单身的？大多左右逢源，明面上爱着老婆，私底下爱着各种各样的姑娘……
而这个男人不过是把这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至少黎长鱼可以说他很真诚……
或许对于她来说就这样活下去也挺好，没指望他爱她，那就靠着他，活的精彩吧……
更何况她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怎样都没什么所谓了。
拿出手机，黎长鱼拨打了那串号码。
“喂，先生，您的提议，我，同意了。”亲口答应下，黎长鱼的眼角还是落下了眼泪。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孩不期待结婚等于爱情的婚姻，可她黎长鱼，连最后的一点儿希冀都没了……就让她难过1秒钟吧……
“确定？”男人的声音带着些玩味儿。显然他以为她不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确定。”
“好的，黎小姐，夜店的工作你可以辞掉了。因为自己的老婆是夜店女郎，只怕哪个男人也无法接受，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其余的关于合约的事儿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加我微信跟我说，就这个号码。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我大约一个礼拜后回H市，你准备准备，只要你在合约上一签字，我们就可以去领证。”男人说话很温柔。低沉的声音，黎长鱼，有些心安。
黎长鱼走在街道上，看着审核通过的微信通知，笑了。这个即将成为她老公的人，姓季，叫季锦默。他没有什么盆友圈能翻。只有一个他本人相片做的头像。黎长鱼，盯着看了半天。
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黎长鱼的脸都皱在一起了……但这个电话，她不敢不接，“喂，虎哥……我不是前两天才给您汇过款，您……”
“长鱼妹子啊，你的债还清了，日后还欢迎你来照顾虎哥的生意啊！哈哈……”
黎长鱼挂了电话，她几百万的债…竟然…还清了……
拿出手机，看着季锦默的微信，犹豫了半天，她也只发了一个谢谢的表情，除了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除了刚成了她老公的他，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替她还的。
因为她知道她的这个债务不好还，她前前后后也还了几百万了，却还是不够，虎哥那帮人就是群黑白通吃的癞子！根本就没人管！
黎长鱼，只是他们众多提款机当中的一个罢了。
如果不是季锦默，她的债，这辈子都别想还完了。可这也间接的证明了季锦默的权势，她不傻，虽然季锦默遮遮掩掩的，但是她知道，她这个招聘会来的老公，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但她也不在乎，合约婚姻而已，各取所需罢了……
季锦默回复的很快：已经是夫妻了，不必这么客气，身为你的户口本老公，这些还是要做的。
黎长鱼：这个钱，我会还的，不还你，我良心会不安的。
季锦默：或者你可以当做，我用这些钱买了你，你以后的客户，只有我一个？霓娜小姐？
黎长鱼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他不会碰她的，又谈什么是她的客户……
没一会儿，季锦默的消息就又来了：我叫你小鱼儿可以么？小鱼儿，对于合约你还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么？说出来，无伤大雅的我可以改一改。我希望这个合约的事儿尽快敲定。我们好往下进行。
黎长鱼：没有了，很好了，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我当你的挡箭牌，我会做好一个挡箭牌不会越界的。
这次，季锦默不再说话了。很聪明人说话，根本不需要废话。
黎长鱼给带班经理打了电话，辞掉了King&Queen的工作。经理说因为她的突然辞职违反了行内规定，所以这个月的打赏和工资是没了，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
没有了债务才是最重要的，忽然觉得头顶的阴云都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