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闫凯回到了闫府之后,看见二进院还摆着酒菜,这才感觉自己带着人追了幸槐生半天追的饿了,刚才都没怎么吃,就叫人干脆在前院支了一张台子,把几碟小菜从二进院里端出来,让闫三儿陪着,坐在太师椅上继续喝起酒来。
闫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幸槐生竟然这么有心机,平时看着他只是一位傻乎乎的落魄人家的少爷,没想到自己这次会看走了眼,低估了这个即将到手的猎物。他抿一口酒,夹一口菜送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轻声唤道:“三儿。”
闫三儿端起酒杯正要喝酒,赶忙放下酒杯应道:“老爷。”
闫凯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个幸槐生为什么会选择今晚移民呢?”
闫三儿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太清楚,看那小子傻乎乎的,平时也闷不吭声,现在看来还是挺有主意的。”
闫凯一脸狐疑地说:“本来咱们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临时突然就被他改了时辰了?”
闫三儿附和着说:“是啊,百密一疏,还真是被这个傻小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闫凯自言自语地说:“关键是冯掌柜一家也是在这个时间逃走的。”
闫三儿看着闫凯探问道:“老爷是看出什么来了?”
闫凯顿了顿,淡淡地说:“我是觉得这个幸槐生和冯家似乎早有预谋。”
闫三儿疑惑地说:“老爷觉得幸槐生不是真想移民?”
闫凯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如果他真想移民,他为什么还会选择逃走的时间?”
闫三儿懊恼地说:“那咱们都被这小子算计了?”
闫凯若有所思地说:“按说这个傻小子,没有这么深的心机呀?你想想,如果他不是和冯家有预谋,他是怎么知道冯掌柜一家什么时间逃走的呢?”
闫三儿点点头说:“老爷说的在理,他们好像就是商量好的。”
闫凯突然又摇摇头说:“不可能啊!”
闫三儿看看闫凯,怔怔地说:“那就只能是碰巧的。”
闫凯皱着眉头,脱口说道:“这也他妈太巧点儿了!”说着话,看见派出去的几路人马,东门的,南门的,西门的,都气喘吁吁地陆陆续续跑回来了。闫凯马上一个个地询问他们,得到的回答都说没有。
闫凯想了想,缓缓站起身说:“也就是说,除了北门,其他都没有情况?”
众人全都机械地点着头。
闫凯自言自语地说:“最好他妈北门也没有情况。”
闫三儿眼前一亮说:“老爷的意思是说,幸槐生还没有出城?”
闫凯一拍台子,高兴地说:“对呀,四个城门要是都没有情况,不是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出城吗?”
闫三儿立马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只要他没出城,那他永远都是笼子里的鸟,永远都是老爷砧板上的肉。”
闫凯按捺住兴奋,认真地说:“三儿啊!明天一早,每个城门都派人盯着,一旦发现这个臭小子,立刻抓人。”
“好嘞!”闫三儿高兴地应承着,转念一想,急忙问道:“老爷,他要是不出城怎么办?”
闫凯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更好办了,我就不相信他不顾及他们全家人的性命。”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全部沉浸在快乐之中,仿佛幸槐生已经被抓到了一样。
突然,胖跟班带着两名家丁全都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闫三儿眼尖动作快,急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北门没啥情况吧?”
闫凯也急切地站起来巴望着。
胖跟班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说:“太……好了!老……老爷,三……三爷。”
闫三儿不清楚北门到底有没有情况,没好气地说:“你他妈快说呀!”
胖跟班怔了怔,直白地说:“他们从北门逃……逃走了。”
闫凯当时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闫三儿气急败坏地踢了胖跟班一脚,抱怨说:“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胖跟班不明就里,肯定地说:“我们亲眼看见幸槐生出城门了。”
闫三儿没好气地说:“快,说说情况。”说完,气咻咻地坐回原位。
胖跟班四下看看,怔怔地说道:“我们赶到北门的时候,北门刚刚关闭,可我们看见关闭之前,有两个人影跑出去了。”
闫三儿追问道:“两个人影?看清了?”
胖跟班肯定地说:“看清了!”
闫三儿再追问道:“你认识幸槐生?”
胖跟班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
闫三儿没好气地说:“那你怎么敢断定就是他?”
胖跟班怔怔地说:“我问守门军爷了。”
闫三儿追问道:“莫非守门军爷认识幸槐生?”
胖跟班支吾着说:“不认识。”
闫三儿不耐烦了,气呼呼地骂道:“你他妈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胖跟班嘟囔着说:“守门军爷盘查过他们,说是城里做豆腐的。”
闫凯长叹一声,狂叫道:“哎呀!”
闫三儿急忙回身安慰道:“老爷千万别生气,说不定……”
闫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还说不定?现在是铁板钉钉,一定的了。这平阳府有几家做豆腐的?”
闫三儿顿了顿,凑近闫凯说:“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去追?”
闫凯没好气地说:“废话,现在去追,城门都出不去,还追个屁呀!”
闫三儿一脸无奈,欲言又止,低头不语。
闫凯想了想,认真地说:“三儿,你去!现在就备好马匹,喂好马料,等明天天一亮你就去追,你亲自带人去追!”
闫三儿干脆地说:“好的,老爷放心,小的明天一定把他给追回来。”说着话,一招手,带着家丁们匆匆离开了。
再说幸槐生和幸洪出了北城门以后,借着夜色,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逃亡的路上。幸槐生一边跑着,一边关切地看着幸洪问道:“干爹,您累不累?”
幸洪摇摇头说:“我不累,你累啦孩子?”
幸槐生轻松地说:“我还行,我年轻脚力好。”
幸洪督促道:“那就别说话,保存些体力,抓紧时间快跑吧。”
幸槐生淡淡地说:“我怕您太累了。”
幸洪随口说道:“没办法,再累也得跑,要不怎么说是逃命呐。”
幸槐生轻松地说:“今晚没问题了,城门一关,咱们就没事情了。”
幸洪疑惑地说:“你是说他们不会再追来了?”
幸槐生淡淡地说:“今晚是不会了,明天一早他们还会骑马追来。”
幸洪脱口道:“骑马追?”
幸槐生淡淡地说:“是的,咱们跑了一夜,也只有骑马才追的上。”
幸洪不在意地说:“那谈何容易,四个城门,他往哪儿追啊?”
幸槐生随口说道:“估计他们会从北门追出来,守门军爷盘查的时候,咱们已经暴露了行踪。”
幸洪毫不含糊地说:“不会,那二位军爷又不认识咱们。”
幸槐生平静地说:“干爹忘了,咱们跟军爷说咱们是做豆腐的。”
幸洪恍然大悟,一脸懊悔地说:“可不是嘛!这可怎么办?”
幸槐生平静地说:“不过这样也很好,他们就不至于在城里继续骚扰爹娘他们了。”
幸洪随口说道:“那咱们就得赶快跑,要不然会被他们骑马追上的。”
幸槐生肯定地说:“是啊,至少要给他们半天的追赶时间。”
幸洪疑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幸槐生不假思索地说:“明天午饭前,他们要是追不上咱们,可能咱们才能喘口气。”
幸洪安慰幸槐生说:“好孩子,干爹不累,咱们匀速跑,别停下。”
幸槐生开心地说:“好嘞!”两人就这么摸着黑,一直向前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崇山峻岭,沟壑纵横。一条贯通南北的蜿蜒的官道上,奔跑着逃亡的幸槐生和幸洪。官道的四处呈现出一望无际的稻谷田,偶尔可见大清早在田间劳作的庄稼人。
突然,幸洪看见官道前边有几个人影也在缓慢地奔跑着,顿时心生疑惑,随手一指说:“孩子,你看前边有几个人,会不会是冯掌柜他们?”
幸槐生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冯掌柜一家人,冯掌柜搀扶着老母,妻子和女儿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奔跑着。随口冷静地说道:“干爹,我看见了,就是他们。”
幸洪莫名地说:“敢情我们追上他们了。”
幸槐生淡淡地说:“是啊,他们一家都跑出来了。”
幸洪一愣,急切地说:“哟,他们停下了,怎么不跑了?”
幸槐生再次循声望去,发现冯掌柜一家人已经跑不动了,随意地倒在地上躺下来休息,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拉家带口的,可能是跑了一夜跑得太累了。”
幸槐生判断的没有错,前边奔跑的一家四口确实是冯掌柜一家人,他们出了北城门之后,一路沿着官道拼命地奔跑,冯掌柜的老娘和妻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有多久就实在跑不动了,一家四口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夜未歇,跌跌撞撞地跑到现在。
老娘和妻子实在太累了,加上一夜没有合眼,拼命地逃亡,已经是精疲力尽,干脆停在路边倒在地上歇息。着实是太累了,对后边奔跑而来的幸槐生和幸洪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两下距离越来越近,幸槐生他们终于追上了冯掌柜一家。
幸槐生跑到近前,喘着粗气唤道:“冯……掌柜。”
冯掌柜躺在地上,听到喊声猛地坐起来,惊讶地喊道:“幸少爷。”
冯掌柜的母亲、妻子和女儿这才懒洋洋地都坐起来。
幸槐生顿了顿,怔怔地说:“你们的速度太慢了,他们要是骑马追来,你们都逃不掉的。”
冯掌柜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说:“拖家带口的,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幸槐生索性对幸洪说道:“干爹,咱们也歇歇吧。”
幸洪停下脚步,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午后咱们才可以歇的吗?”
幸槐生淡淡地说:“咱们要是先跑了,冯掌柜他们可就跑不掉了。”
幸洪怔了怔,知道幸槐生主意已定,又要救人,旋即温和地说:“好吧,仁义的孩子。”
冯掌柜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刚才说些什么呀?”
幸洪明知故问道:“你们昨天逃跑的时候,有人追吗?”
冯掌柜随口说道:“有!可不知为什么,他们追着追着就退回去了。”
幸洪认真地说:“那是我们家少爷,他听说你们全家要逃跑,就主动提出移民,闫凯怕他移民以后拿不到配方,全力对付我们少爷去了,所以你们才能得空跑出来。”
冯掌柜闻听,恍然大悟,急忙拉着小青给幸槐生跪下说:“原来幸少爷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冯母冯妻闻听也赶紧给幸槐生跪下,幸槐生和幸洪赶忙把他们都扶起来。幸槐生一脸认真地说:“咱们就在这路边歇歇,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吧。”
几个人又重新坐下来,大家从各自的包裹里拿吃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冯掌柜的包裹里,干粮准备的很少。幸槐生看见,不动声色,一边咀嚼干粮一边淡淡地说:“干爹,咱们等会儿跟冯掌柜一家结伴儿一起跑吧。”
幸洪明白,这是幸槐生不忍心冯掌柜一家再被抓回去,平心静气地说:“没事儿的孩子,你说怎么都成,都听你的。”
幸槐生想了想说:“那咱们一会儿就不能再走官道了。”
冯掌柜疑惑地问道:“那为啥?”
幸槐生不容置疑地说:“他们定然是骑马追我们,所以一定是走官道,我们要是也走官道的话,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但如果咱们走小路,他们追来,咱们说不定就可以发现他们,那样的话,还能躲一躲。”
冯掌柜释然了,由衷夸赞说:“幸少爷果然聪明过人,佩服。”
幸洪咬一口干粮,痛快地说:“那好,咱们就这么办。”
众人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