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再普通不过。
换作任何一位与纪声声同样了解名酒的人过来,都可以准确地判断出来这到底是哪一款红酒。
只是纪声声没有办法。
她做不到。
对于她来说,再昂贵的真酒,在入口的那一刻,就与普通白水没有任何区别。
不管是饮料,酒水,牛奶,还是酸甜苦辣咸。
触碰到味蕾的一切美味,于她而言,从十二岁开始都只有一种味道。
一种干涩空白的味道。
那种尚未入口时还能闻见香气,一旦入口便沦为平庸骤失颜色的感觉,伴随了纪声声整整六年。
十二岁的纪声声在病房里睁开眼睛,最先说的话就是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声声,和我一起吧,他不爱我们,和妈妈一起离开好不好?”
年幼的纪声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她近乎恐惧地盯着驾驶座上的亲生母亲,眼泪直掉。
“不要!妈妈,我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你活下来不会幸福的,你的出身就是错误,你的爸爸他从没有爱过我,所以他也不会爱你的,我苦命的宝贝。”
不!不是这样的!
纪声声使劲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爸爸他爱我的!”
怎么是不爱的?爸爸他快把自己宠得无法无天了,怎么是不爱的,他明明是爱着这个她女儿的!
“不不不,”母亲否定了纪声声,“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了儿子,他爱那个孩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爱你呢?你可是他最恨的女人生下的。”
一切都是错的。
纪声声想要呼救,她觉得母亲的逻辑是错的。
她只是父亲的女儿,她有活下去的权利,幸与不幸都该是她自己说了才算。凭什么,凭什么母亲不过问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决定要结束她的生命。
可是太残忍了,她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甚至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权利,也没能完全想通这其中的道理,就这样在恐惧悲伤与怨恨中,眼睁睁地看着车撞断了山崖的护栏。
然后在天旋地转中感受着身体每一处的疼痛,不甘心却又无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命运没有允许纪声声的母亲将她带走。
在昏迷了一个月之后,纪声声苏醒了过来。
她喝药,没有味道;
吃水果,如同嚼蜡;
用餐,无论换什么人来做,都难以下咽。
平静地度过了一天这样的日子,在所有人都觉得纪声声接受了现实的一切时,她推翻了餐桌,克制又克制不住地动了怒。
“小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我让人重新去做。”
“厨师只是这个水平?”纪声声冷声道:“做的什么菜,根本无法下口。你们还当我是纪家的女儿吗?怎么做事还需要重新教吗?”
助理恭敬地解释:“医生说您的神经受损,味觉损失……”
纪声声“砰”得将柜子上的水杯果盘也砸向了地板,扎在手上的针管被猛地扯开,疯狂地回血,将透明的针管染上了血色。
她一把推开上前止血的助理,淡淡地笑了下。
“你觉得我是想听这种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