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曾也果然猜的分毫未差。医教科和办公室职员的面试设在同一处，她是第三个。
里面坐了六个领导，见她进去的时候笑得慈眉善目。她微微鞠了个躬，把才从书包里扒拉出来的简历递过去，放在最中间那位面试官的面前。
简历的一个边角因为放置不当已经折了起来，她进门的时候反复用大拇指压了好多次，但依然皱巴巴的，看起来又脏又旧，顾曾也忐忑不安地朝祁谨行的方向望了望，他坐在最右边的位置，正掩着嘴巴在轻声地打电话，眼下并没有注意到她。
顾曾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把背得滚瓜烂俗的自我介绍快速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是面试官提问的环节，无非是一些常规的问题，她之前在网上搜过很多，回答起来也就比较流畅。
大家似乎对她的简历还算满意，来自具有合作关系的H大医学院，又得过好几次一等奖学金，所以问的问题并不算多，倒更像是简单地聊家常。
就在她以为能很快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位领导问了句：唉，谨行，这个小姑娘面试的是你们医教科，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祁谨行刚打完电话不久，神色微微复杂。他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淡然而笑：“那我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第一，假设你是医教科的职员，有一个病人觉得收费不合理前来投诉，你该怎么办？”
顾曾也咬了咬下唇，脑海中蹦出一个词：首诉负责制。她之前特意了解过医教科或者是医务科等类似部门的职责，其中有一项是投诉处理。顾曾也最善于延伸思考，通过多种方式搜到过卫生部于2009年出台的一个《医院投诉管理办法》。
她暗自窃喜，理了理思绪之后答：“首先，我觉得应该安抚患者的情绪，了解他投诉的原因以及事情的原委，然后因为是属于收费这一块内容，可以将患者引导制财务科或者收费处进行处理。”
顾曾也非常满意自己的答案，她看着祁谨行，他的脸上毫无波澜。
“那如果有一个情绪激动、态度很差的患者前来投诉，你觉得给他倒一杯热水合理吗？”
听罢，顾曾也楞了一下，这不就是之前的情境吗？他让自己帮忙倒水给那个前来投诉的病人。
那到底是或不是，她游移不定，思来想去，他既然会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意味着倒热水的行为是错误的，但转念一想，给来人倒一杯茶水是最基本的尊重。
“我觉得是合理的，”顾曾也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给对方一杯热茶水是一种基本的接待礼仪，有助于对方稳定情绪。”
在座的几位面试官都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她听到祁谨行毫不留情地抛出一个反问句：“哦，是吗？那如果他把热水泼你脸上怎么办？”
好像，确实会存在这种情况。顾曾也无言以为，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她生生地选了个错的答案。心脏好像跳动地要快了好多。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刚才的电话是H大医学院社会医学与公共事业管理教研室的陆河教授打来的，特地来为顾曾也的工作问题说情，他的苦口婆心里，曾也这个小姑娘学习非常认真，专业知识也非常扎实，就是性格上比较文弱，需要后面有人提点一下。
可他自认为从来不善于教导别人。
顾曾也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貌似无解，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停地扯着衣角，过了好几十秒，才发出声音：“我们拿的是管理学学士学位，大学的时候学过很多很杂的课程，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我之后想做什么，只是希望各位领导能给予机会，让我在实际工作中去真正了解和实践我们这个专业。”无奈，失望，烦躁，焦虑……各种情绪交汇在一起，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几句话。
她想要得到这一份工作，因为不想做那个拖后腿的；但她也不想骗人，更不想欺骗自己，事实如此而已。
-面试到此结束，出门的时候面试官说结果会在三日之内以电话的形式告知，顾曾也轻轻地关上门，做好最后一步。
有几个姑娘围了上来，问她面试都问到了哪些问题，她凭着印象一个不落地告诉她们。
“啊呀，不用紧张啦，里面的几个老师人都还挺好的。”除了那个叫祁谨行的，顾曾也在心里抱怨，他为什么不能当场指出来倒热水这件事情是有失偏颇的，偏偏要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让她难堪，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挑她的刺。
“同学，你进去时间那么久，我觉得你的录用几率很大诶！”一个画着淡妆的长卷发女孩子说，“别的人都是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在场的面试者都投以好奇而羡慕的目光。
顾曾也瞬时做了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有可能吧，那……你们也加油。”
她恨不得马上逃遁，就像是高三数不清的考试时期，别人都喜欢一出考场就对答案，可是她不喜欢，也遗忘地很快。顾曾也一直不变的观点是，过去就过去了，该来的总会来，何必要知晓地那么清楚。
她戴上耳机，打开网易云音乐，按下播放键，入耳的第一首歌是翻唱版本的《那些花儿》，歌手是林木森森。
她原来其实是习惯用酷狗的，可以免费听好多好多歌。大三的时候被同寝室的原娴安利了这位常驻网易云的翻唱歌手，而且她常挂在嘴边的是网易云都是正版授权音乐，久而久之，也就跟着成为了这个APP的忠实用户。
林木森森是在网易云上架不久就注册了账号的，迄今为止，他上传的歌有二十多首，周杰伦的居多，还有朴树老狼。顾曾也每一首都听过不下三次。
干净悠扬的男声，没有人会不喜欢。从第一次听他在学校十佳歌手赛上演唱的那首《广岛之恋》起，亦或是从网易云关注他开始，这个声音陪伴自己渡过了每一次的孤独，公交车上声音嘈杂，她自有一方小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