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枪魂从天而落,却见那肥胖男人一个纵身跳上空中,相向而上,一掌将咆哮而下的白银雷龙擒在手中。
男人再是一拳而下,那条雷龙的眼中充满了忌惮与恐惧,轰隆隆一声。
如天上的炸雷落地,那条雷龙在体型肥臃的男人手中化为丝丝闪电。
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这个肥胖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修为怎会如此之高,怎么会如此强劲,弹指间就化解了寒惜的进攻。
论起修为武艺,寒惜是帝都少年一辈的佼佼者,面对十几个粗犷大汉,也能轻而易举的撩倒。
肥胖男人向着寒惜直直冲来,一拳闪过少年面前,就在要砸中寒澈胸膛的时候,寒澈一个激灵,双手将枪杆挡在身前。
这杆枪怎么说也是他父皇和他母后为自己求的机缘,必不是凡间废铁能比,尽管它现在已经失去原来的威力。
寒惜心想那肥胖男人要是真的一拳砸下来,定叫那男人好受。
少年此刻虽落下风,心中却还在想怎么反败为胜。
寒惜胸口中似有千万团火焰灼烧,脑中阵阵扎痛,眼中却还是那副定要宰了你的神情,脸上的酣战之意越来越浓重。
肥臃男人在空中很灵巧,他的动作招式没有半点被他的身形所影响,一拳砸到枪杆之上。
一切出乎寒惜意料,他没想到这肥胖男人战力如此强悍。
枪杆瞬间就像是被人拉满劲,下一刻就要射出钢弩硬箭的满月弯弓。
空中立刻溅起一阵飓风,席卷在周围人群的头上耳旁,有几个没有站稳的中年人,竟直接被吹倒在地。
枪杆狠狠地砸在寒惜身上,他感到自己肠胃正在被枪杆砸的翻天覆地,一滴滴疼痛的热汗从寒惜的毛孔渗出,但少年颤抖的双手死死撑着枪杆,不让自己退下半步。
寒惜感觉到自己双手的骨头似乎是被折断了,很疼,慢慢地,他发现自己与双手的感知越来越弱。
这是,手指碎了吗?
好疼。
双手好像没知觉了,我的手废了吗?
寒惜脑中不断回想着这几个问题,但在下一刻,这些脑中困惑着他的疑惑就被心中那份坚定的执着所湮灭。
他,决不能退半步。
决不能,他是寒惜,大秦二皇子。
他可是寒山寺的儿子,决不能给老爹丢脸。
决不能后退这一步。
寒惜脸上已经开始痛的狰狞起来,血红凶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肥胖男人。
这时一道金色圣光从皇城方向飞驰而来,在寒惜身畔徘徊,像是亲人的爱抚一样,慢慢渗入寒惜的伤口,帮他化解着伤痛,并化解着那肥胖男人的拳意。
那便是寒山寺的大道之力,只是这一道金色圣光在场能看见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那号称北地枪王的乾逸潇,也就是几个得到寒山寺默许,谍伏在帝都多年,半只脚踏入天境九品的“神仙”能看到这一幕了。
甚至在寒山寺的刻意隐蔽下,连寒惜都看不到他父皇的大道之力。
乾逸潇收手的下一刻,寒惜紧接着不堪地败下阵来,从空中浪仓坠下。
好在少年及时在空中调整身形,最后一只手扶着地面半蹲下来,努力使自己不直接一头扎在地上。
寒惜坠下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几丝银雷,涟漪急忙上去扶起少年,连忙拿起手帕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
“寒惜,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哪里不舒服啊!别吓我啊!”
涟漪哪里见过这阵势,看到寒惜面如死灰。顿时有些吓的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色缓了半天,哽咽着,几乎哭出声来。
那肥胖男人自从看到金光的瞬间,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之意,立刻收手落到地下,眼眸凝重地向四周警惕地看了看,忌惮地环顾周围人群。
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神仙,虽说平时不问江湖庙堂修行之事,但是寒山寺执剑屠山门,杀神仙的事他是如雷贯耳。
他这个恶人始祖的名头在寒山寺面前,那真是小鬼见阎王了。
他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寒山寺在这个地方给弄死,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是在别处,寒山寺想弄死他这么一个天境八品的老神仙还真不容易。
可是这里是帝都!帝都的大道运数全部掌握在大秦君王手里,在这里,就算寒山寺做不了他这个枪王,也绝对能让他神形俱毁,灵魂重创。
“乾逸潇,在帝都当着我面,打我的儿子,不觉得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正忧郁不定,四处观望的乾逸潇被耳畔传来的声音一惊,眼眸不由震颤了一下。
寒山寺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乾逸潇的脑海中响起,冰冷深沉,铿锵有力,话语中没有太多的感情,却让乾逸潇很压抑。
不知是身处帝都的原因,还是寒山寺自身实力的强大,白日之下,乾逸潇总是能够感觉到天空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将他从头到里看了个遍。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乾逸潇居然有一种想跪下膜拜的想法。
好在他也已经是天境八品的神仙,身上的法宝还是有不少的,硬是顶着头皮承受住了这种帝威的压制,颤抖的大腿最终还是没有跪下。
大道帝威在乾逸潇的身上的压制慢慢变小了,这个肥胖的男人这才缓过一口气,对着天空抱拳躬身,以示敬意。
“秦帝,我哪敢当着您的面欺负小辈啊!只是见二皇子生的一副好骨子,是个练枪的人才,指点一二。”
乾逸潇在脑中对着那团大道金光正经念叨着,只是那团大道气息依旧不为所动。
乾逸潇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实话,按他的修为境界,要是真想让寒惜死,寒惜一枪都出不来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至于是他杀寒惜容易,还是寒山寺杀他更快,那就又有说法了。
而且他就算真的要杀寒惜,也不会蠢到在帝都动手,先不说寒山寺这块硬板。
就是那些街边隐士也不好对付啊!
他一进帝都就感觉到那几个半只脚踏入天境九品的老神仙对他虎视眈眈,时时洞察着他的迹象。
半只脚踏进天境九品还能在帝都如此明目张胆的修士,不用说都是寒山寺的眼线。
“……”
“秦帝啊!这寒惜出生时就得到我神门祖师护佑,我师兄肖悸衫更是亲自将断魂之枪赠予他,计为名下弟子。按照我们师兄弟只间的关系,寒惜说起来也算我半个徒弟,我怎么可能会去残害他呢!”
“寒惜是我枪云府历代天选之子之中天道大运最为盈胜之人,出生便得到了天道庇佑,未来极有可能飞升天界,成为天界帝啊!”
乾逸潇口中说的寒惜生来便得到了天道庇佑,是指寒惜一出生就有了大秦二皇子这个头衔,尤其是,他还是寒山寺的儿子。
人间各国的王侯将相帅士,或多或少都在冥冥之中得到了天道的认可与庇佑。
尤其是天道大陆上五帝国中最强的大秦的皇子,就这一重身份,不知道能甩那些山门所谓的天才神童几条街。
“我此次来只是为了向云裳姑娘求证我一些修炼界的事情,别无他意。要是冒犯了秦帝,大人有大量,看在寒惜和我师兄的面子,网开一面啊!”
乾逸潇见寒山寺除了初来的那一句话之后,一言不发,都是他一人自言自语,心中慌了神。
寒山寺越沉默,他是越觉得害怕。
他的岁数比寒山寺要大得多,是为数不多几位亲眼见着寒山寺成长到今天的老神仙之一。
寒山寺这个人,有冷血,多绝情,他深有感触。
坑害父帝,杀兄弑母,毒杀同门师兄弟,勾结歹人将辅佐他登上皇位的恩师逼上绝路。
为了登上秦帝的位置,寒山寺脚下埋了多少白骨,估计也就他自己心里能算过来了。
更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逆天忤道,差一点挑起了人间帝国与整个修炼门派之间的战火。
害的无数修炼门派和无数小国都被灭门,害死无辜的平民百姓更是不可计数。
所以在一些修炼山门和一些“儒生贤士”口中,提起寒山寺是又惧又怕,又恨。
那些个文人墨客,每每在酒桌上喝醉,总能把寒山寺的祖宗几百代都拉出来,狠狠地骂一遍。
任何人都会有烦恼的时候,都会有伤感痛心的时候,寒山寺也是如此。
当他陷入迷茫的时候,很喜欢去钓鱼,用他的话来说,钓鱼就像是下棋。
只要引好水路,常年在内投食,待到时机成熟,在鱼必经之处下饵,必会有鱼上钩。
他很少为钓不到鱼儿烦恼,也很少为钓到大鱼儿欢愉,他享受的,仅仅是这个过程。
此时,寒山寺正在皇宫深院的一处池塘里钓鱼,还是那身白衣。
寒山寺的面相看起来有些疲倦,从烽火台回来之后,高让嫌白衣不吉利,劝说让他把龙袍换上。
可是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固执无比,岂是高让能劝下的。
这世上,自从季舒云死后,就没人能劝的过他了。
池塘装满了一江秋水,很大,寒山寺背靠着一颗樱花树,这可樱花树的年龄很大,寒山寺小的时候,这棵树就在这里了。
樱嫩粉红的花瓣洒满了池塘,为池塘妆上嫁衣,红红的一片,空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树上枝条垂下,倒映在湖面上花瓣交界处的一丝边际上,摇摇晃晃。
这种景象,除了偶尔能在忘川河的山谷里看到,人间别无一处。
寒山寺手中拿着一鱼竿垂钓,眼睛里面略过些落寞,后面恭恭敬敬地还站着一个老太监。
可奇怪的是,寒山寺手中的鱼竿上并未放饵,却已经钓起了很多鱼了。
只是所钓之鱼似乎都不合他心意,都被他重新放入水中了。
突然,鱼竿颤抖,平静地湖面泛起阵阵波涛,花瓣被泛起的波涛打入水中。
寒山寺手疾眼快,一把拎起钓竿。
寒山寺将鱼从勾上取了下来,是一条约有三四尺长短的鲤鱼,全身黑鳞。
这条鱼似乎很合寒山寺的意,他没有再将这条鱼放入水中。
“是条大鱼啊!”高让将身子探上前去,不免称奇。
“可惜终究是鱼啊!”寒山寺虽然不怒,却也不喜,仿佛是看惯了事物由盛转衰的景象,婉婉叹息:“可惜终究只是一条鱼啊!”
传说在九天之上,有一宫阙,名天上宫阙,宫阙里面有一涛涛大河之水奔驰而下,在那大河之水的顶上,有一道龙门。
据说越过龙门,水中蜉蝣都能化身为龙。
河畔下面有无数鱼虾鳖怪逆流而上,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越过龙门,成那遨游九天的神龙。
寒山寺将那条大黑鱼交到高让手中,和颜悦色吩咐道:“今夜就是除夕了,把这条鱼做了,今夜就吃鱼了。”
“是。”老宦官连忙双手接过大鱼,转过一道道琳琅满目的木廊。
寒山寺这才深呼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大手一挥,一道白色雾气从池塘中蒸腾而上,在空中形成一幅画卷。
画卷里的正是刚在街边对质的寒惜和乾逸潇。
其实从乾逸潇一进城门的那一刻,寒山寺就注意到他了,或者说是等到他来了。
三天前云裳离开帝都的时候,寒山寺就觉得自己喂了这么多年的鱼食没有白费,因为终于钓到了一只鱼。
虽说比起龙来差一些,但是好歹是一条大鱼。
抛砖引玉,一切都在往寒山寺想象中的那个方向发展。
寒山寺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日况越下。
在他死之前,必须为大秦打下更扎实的基础。
为自己的孩子扫清一切将来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