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和安妮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记得是怎么跑进这个地方的。记忆中只有一直向前、向前,然后就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太过疲惫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可是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告诉他们,这里是现实。
他们现在身处一座地下竞技场中,头顶是斑驳的岩石,数不清的吊灯把四下映照的如同白昼。四周观众席上是无数的魔物。冒险公会手册上记载的所有种类几乎都齐了,还有许多从来没见过的恐怖身影。这些怪物虎视眈眈的盯着场中的两人,恨不得立马冲上来把他们撕个粉碎。一只绿皮怪身穿精钢重铠手持大刀站在对面,一脸的神气。
两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却不敢面对。这时,对面的魔物开口了。
鲁戈用鼻孔瞪着两个人类,傲慢的说道:“你们,冒犯主,有罪!!”
四下立刻响起了怪物们的齐声怒吼,少数几个“有罪”的声音清晰可闻。阿尔弗雷德肝胆俱裂,但是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眼前这个魔物是今晚遇到的唯一一个能交流的家伙。
“我们只是在森林中迷路误闯进来,不是有意冒犯。”他声音颤抖的辩解道。
话声刚落,一个魔法球在竞技场上方出现,里面映照出冒险者们在堆满宝物的房间内肆意掠夺的影像。魔物们再次沸腾,那“有罪”的声音让游侠和盗贼栗栗危惧,知道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
“我,鲁戈!公平!”鲁戈说道,然后挥了挥手。一只异常巨大的食人魔搬来一个箱子,扔在两人面前。
“武器!决斗!”
箱子里是各种武器装备。游侠和盗贼明白了它的意思,眼看避无可避,只能各种挑选了趁手的武器,然后摆好架势。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昔日讨伐魔物的猎人如今怎么就变成了猎物?
“鲁戈,忠诚!鲁戈,忠诚!”绿皮怪吼道,然后冲了过来。
安妮手持两把魔法短刀,想利用速度的优势和对手缠斗。本来以为对方不过是只普通的绿皮怪,就算穿上铠甲拿着武器也没有多少威胁。毕竟自己过去手刃了不少它们的亲戚。可一交手就暗暗叫苦,眼前的这只太强大了!那怪物刀法精悍,进退有度,安妮怀疑就算是自己的师傅大概都没有它这般灵敏。
后方的阿尔弗雷德也心惊不已,这怪物身法迅捷,自己的箭矢竟没有一支能够命中的,亏它还一身的重装铠甲。
很快,两人的动作就开始变得迟缓。之前消耗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又面对这种硬仗让他们苦不堪言。其实他们心中也明白,就算在精力充沛,准备万全的情况下也绝不是眼前怪物的对手。两个轻甲职业此时无比怀念战士的盾牌。
对后面那个男人类,鲁戈心中很是不满,他更喜欢面对面的硬扛,那种在背后放冷箭的家伙让它瞧不起。鲁戈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安妮吃力的应对这正面而来的狂风暴雨,却突然发现对方不见了身影。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身后传来游侠的惊叫,回头看到绿皮怪正用手掐住了队友的脖子。阿尔弗雷德两条腿死命的蹬踹,但是毫无用处。还没等盗贼回援,就看到敌人一甩手,游侠被狠狠的摔在墙上,昏死过去。
“阿尔——!”
盗贼的呼唤被观众席上魔物们兴奋的吼叫声淹没了。安妮咬着牙不顾一切的扑向绿皮怪,完全忘记了身为盗贼的短板。
鲁戈毫不犹豫的挥出一刀,盗贼用双刀架在胸前,虽然武器没有被斩断,但是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把她击飞数米,双臂应声而断,一口鲜血喷的老高。
“胜利!献给主!胜利,献给主!”绿皮怪高高举起了武器,骄傲的吼着。四下的怪物们也加入了它,各种吼叫和嘶鸣如同一首战歌在竞技场的上空回响。
安妮吃力的睁眼看去,远处的游侠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几个哥布林正在搬运他的身体。而那个趾高气昂的绿皮怪正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
“神啊......”她想,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
波文庆幸自己的选择,离开其他人独自逃脱。对之前遇到的一切,他把责任都推到了队友的身上。
那些愚蠢的家伙,他心想,我就不该来趟这浑水!特别是那个法师,简直就是个白痴!要不是他贪得无厌,怎么会落到如今的田地?等我回到公会里,一定把他的劣迹上报,再编造点其他理由,让那白痴永远不能再当冒险者!不!还不够!我要给法师公会写匿名信,开除他的法籍!
他一边计划着,一边习惯性的把手伸向腰包,想取瓶药水回复下体力。这才想起身上的法袍在摆脱无皮怪的时候脱掉了,背包什么的也扔在了那里。不过就算那包还在,里面也没有什么药水瓶了。都怪那个白痴法师!他想,害我连救命的家伙都没了!
波文正在休息。进了通道后不久,他就察觉到无皮怪物没有跟上来,也顾不上身在何地,直接躺在了地上。他太累了,今天的活动量比过去哪一次冒险任务都要剧烈,如果有回复药水还能挺一下,但现在......
通道内没有灯火,但是并不黑暗,前方出口有亮光照进来,让波文可以清楚的观察周遭的环境。四壁摸上去有金属质感,光滑又平整。波文心中奇怪,什么样的铁匠能够造出这等工艺?他撇头看向前方的光亮,答案大概就在那里。哼!我才不会上当!里面八成又是些吓人的怪物,我就在此休息,等到没事了再从原路返回,他想。来时的道路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一会只要找到那个雕刻华丽的走廊,就能回到最开始的那个房间,然后拿上几件魔法装备就离开!可不能空手回去,不然亏大了!
就在他计划着带哪些装备回城贩卖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吱嘎声传来,波文的心脏立刻吊了起来,转头向来路看去。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的通道挤压过来,把金属的墙壁都扭成了麻花,正快速的向他靠近。像是一个巨人正在挤牙膏。
波文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爬起身,连滚带爬的向着光亮的出口跑去。可那股力量来得又快又凶,吱嘎声已经来到了他的脑后。波文大吼一声,孤注一掷的奋力一跃,总算在通道被完全压扁以前逃了出来,一头扎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他翻了个身,仰天大笑。“我还活着!”他大声叫喊着,“活着!!”
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头顶的异象让他把笑声吞下了肚子。波文本以为会看到神殿的人工建筑房顶,可眼前却并不是。
这是一个虚无的空间,没有天地,没有日月,目力所及之处是一座座浮空小岛,脚下也是其中一座。小岛上光秃秃的,没有花草树木,只有岩石。波文向前方望去,远方的空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就像个小太阳。之前在通道里看到的光亮,就是它发出来的。
波文强迫陷入宕机的大脑运转起来,在过去的知识中搜寻,最后认定这个地方是由空间魔法创造的。但据他所知世界上最强大的空间魔法师也不可能造出这等奇迹,难道自己无意中闯入了神的领地?
在药剂师怀疑人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怎么回事?地震吗?!”他把扒住一块岩石,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眼中看到的景象震撼了他的信仰。“神啊.......埃斯库拉菲尔斯在上......”
周围的小岛慢慢改变了形状,化身为一个个巨人站立起来。惊吓中的波文不小心松开了手向下落去,他狂乱的挥动着手臂,尖叫着希望抓住什么,然后有东西接住了他。波文狼狈的爬起身,抬眼看到一张巨大石脸正对着自己,接住他的却是石巨人的手掌。巨人看着手上的小人,表情如同万年的岩石,冷酷无情、亘古未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波文一边流泪一边大笑,眉目口鼻都聚不到一起,他疯了。
“神啊!!哈哈哈哈!!神啊————!!!!”
......
“够啦——!”辛格捂住脸跪了下去,“求求你们,让它停下吧!求求你们......”他啜泣着咿唔道。
欧凡特点点头,科拉念出咒语,头顶的魔法球消失了,可药剂师的狂呼却在拳斗士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辛格抖动如筛糠,之前所见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也太可怕了!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如果选择队友们一起的话,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尽管如此,他也不觉的自己幸运,接下来将有何等恐怖的惩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想都不敢想。
“他们......都死了吗?”辛格问道,声音好似别人。
“没有。”布兰登用魔法确认了一下,又说道,“至少没全死。战士失血过多,游侠和盗贼身负重伤,药剂师精神崩坏。至于法师嘛,很不幸,他不该在神殿中使用‘回归卷轴’。神殿受到欧凡特大人的空间魔力保护,妄用传送系魔法会被强制改变目的地。很不巧他进入了亲卫队的巢穴中,神也救不了他。”
闻言辛格安心了一些,这些怪物既然能放过其他人,也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后悔没有死在魔像兵手中,‘死亡’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慈悲。”
“您、您说‘魔像兵’?”
“是的!除了捕获的魔物,其它你看到的都是变种的‘魔像’。我们创造了它们就是为了效忠主!侍奉主!我主留下工厂在我们的魔力改造之下,可以创造万物!无论现实中有的还是没有的!”
“我主神能!!”欧凡特赞美道,其他人也立刻齐声颂扬。
辛格深深低下了头。之前所见种种说是神迹一点都不为过,那位“主”在他心中已经和神没有什么两样了。
“报上你的名字。”
“小人名叫辛格?霍夫曼,是个渺小的拳斗士。”辛格卑微的回答道。
“辛格,你可认罪?”欧凡特威严的说。
“小人知罪!甘愿受罚!”
“你和你的队友无视警告,践踏我主领地,触犯我主神威,本应把你千刀万剐!但前有我主圣谕,后有你真心悔悟,看在你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叩拜我主圣象的,可从轻发落。但你需在此立下重誓,从今往后,只信奉我主,只效忠我主,此生此世绝不背叛,于此,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
“是!感谢主的慈悲,小人愿意把这条命献给主!”辛格虔诚的回道,并随即立下誓言。
“抬起头来。”布兰登走到他面前,把鬼手压在他头上。辛格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从身体内传遍全身,比之前在雕像前所承受的还要痛苦数倍,但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承受了下来。片刻后,布兰登结束了施法,辛格已经全身湿透。
“很好!忠心可嘉!”欧凡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众鬼魂一一散去,只留下了布兰登一人。
“刚刚是我给你的灵魂刻下了印记,让我可以与你直接交流。从此以后无论你在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掌握。可不要打什么小算盘!”
“不敢!绝无二心!”
“你的任务就是充当我们干预人类社会的触角,具体内容我以后会慢慢告知。只要你真心效忠我主,无论财富还是美女都垂手可得,也会让你拥有凡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力量!”
“誓死忠诚!”
“当下第一个任务嘛,就是发一份讣告。向你的公会通告你的队友们在任务途中意外身死的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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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亡魂大法师欧凡特都在固定的时间“醒”来。
他整理好衣装,捋了捋白胡子,来到了神殿工地巡视,然后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到广场的雕像前进行晨间礼拜。一如既往的跪礼,一如既往的祷词,队伍整整齐齐,喊声震动天地。
在众多鬼魂和魔物的行列中,有一个人类的身影分外显眼。他恭恭敬敬的跪拜叩首,口号喊得格外洪亮,比那些绿皮怪还有食人魔,或者其他什么怪物的声音还要清晰,还要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