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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直到那天,范通明约着施大叔一起出去。施大叔晚间回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房屋已定,众人都高兴不已。至晚饭时分还都一片欢乐,喜气洋洋。

普通、寻常的小巷子,只寥寥几户人家,很是静谧。因是个死胡同,风水不好,所以价钱很是便宜,住在这儿的都是贫苦人家。新居在胡同的最末处,是一间半大不小的院子,两家人搬进去,虽略有拥挤却也够用。

房屋很快的办理手续,交接入住。院落布局呈‘口字形’,推开院门,入眼的是三间正房。施大叔夫妻住右偏房,郑大娘住左偏房,中间是待客大厅;两个姑娘及施护江分住东边两间厢房,西边配有厨房并隔出一间柴房,房屋后面还有块小菜地。院子虽小,五脏俱全。

施郑两家自来安城到安稳立足,从衣食住行到日后生活,事无巨细都是范通明操持打理。仰赖与他,众人从未有过初临陌生之地的惶恐不安,忙乱不堪。

新居暖屋之时,天空下着小雨。滴滴答答、丝缕不断。贺乔迁安定之喜,晚饭时施大叔并范通明举杯畅饮,至半夜时分方散。

举止得体,从容优雅的范通明醉了?身姿不再挺直、神志去了两三分清醒,步履瞒珊、眼神迷蒙的向门外走去。

众人见此很不放心,将一间厢房腾出与他留宿。范通明执意要走,众人一再挽留,最终范通明留宿未回。

众人各自回房,洗漱安歇已是深夜。屋外雨滴击打屋顶,滚落土地。屋内众人各个喜乐,笑容挂在脸上,一整天都没落下。除却一个似醒非醒、似醉非醉之人。

范通明觉得自己是醉了的,他也确实想醉。他出身世家,克己复礼,自幼就‘进退适宜、诸事有度’。除却心中大志,其余一概事物从无过度。醉酒这等丧志失仪之事,是从未有过的事,亦是从未想过。

但今日看着他们望向他时真挚的眼神、感受着他们话语行为间自然的亲昵,他知道他想要的已得到了,子落、局成。

他却想醉了。醉,可以忘却、可以轻松,可以不管不顾,可以片刻心安;但醉酒如做梦,清醒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还是那个算计人心的范大夫,些须几人的真情,他能回予的只有片刻的醉酒。棋子还是要一个又一个的落下,路还是要一步又一步的前行。不回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范通明的细心周到如同细雨润物,悄然无声。他会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处处周全,毫无遗漏。

最妙之处,是你会接受他的好意,并且心甘情愿,没有局促,没有不堪。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你已对他深信不疑、推心置腹,将他放进心里,视若血亲。

收拾停顿几日,众人就各自做工去了。施大婶和郑大娘去了一家染坊,施大叔则去了一家酒楼当帮。自然这些工作安排又是范通明安排的,他不仅给大人们找了活计,就是孩子们也都有处可去。

施水云和郑焰华去了一家绣坊做绣娘,一边做些简单的工作、一边跟着师傅学刺绣;施护江则被送去药铺做了学徒。

风雨有处,衣食俱足。就连施水云的身体都有了好的消息,多方拜诊名医,情况终明。不过是生来体弱,加之血气有亏;心悸之症虽不能根除,却可以缓解,且无性命之忧。只要好生调养三年五载,不过分劳累自然能够健康成人、平安终老。

“以前的时候,想着若是能住在镇上,就是最好、最幸福的了。”厢房之中,两个女孩入睡前闲聊。施水云闭着眼睛,对身旁的郑焰华说:“现在想想,真是好笑。和安城比,咱们那镇上算什么啊!”。

“是吗?”郑焰华看着房顶。

“不是吗?”施水云睁开眼,扭头看着郑焰华:“阿焰,难道你觉得镇上比安城好?”。

“当然是安城好,吃的好、住的好、挣的钱也多,咱们还能学手艺。哪儿是咱们镇上能比的!”郑焰华也转头看着施水云:“只是,这儿虽然什么都好,但我总觉得还是自个家里最好。舒坦!”。

“那是自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嘛!”施水云赞同道。

“阿焰,你别想那么多,咱们只是暂居,过个三年五载的就走。”施水云翻了个身,双臂支在枕头上,看着郑焰华:“这些时日,你都闷闷的,不是很高兴。有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阿焰,你要记得,无论怎样我们终是会一直在一起的。你有我!永远都不会一个人!”。

“不止我,你也要记得。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郑焰华郑重其事,翻身和施水云一样。

两个女孩都抬着头,看着床边的窗户,看着透过窗户渗进来的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安城,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咱们头顶上蒙着什么,很闷、很难受,偶尔还会觉得喘不过气。”郑焰华开口说道。

施水云忽然伸手,放在了郑焰华的额头上:“阿焰,你不会是也病了吧!”。

刚到安城时,施护江不知怎么的忽然上吐下泻起来,看了大夫才知道是;‘水土不服’之症,吃药缓转了好久。

听到郑焰华说‘难受、喘不过气’,施水云第一反应就是郑焰华也病了。

看着紧张兮兮的施水云,郑焰华敛起忧虑的神色。无奈的拍开施水云的手,侧身躺下、闭目睡觉。身后的施水云一头雾水,还在担心,不依不饶的爬在郑焰华耳边问:“没事吗?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真的没事!没生病!”。

“真的吗?”。

“真的!”。

“那怎么会呼吸困难呢?”。

“我没有呼吸困难!”。

“你刚才说喘不上气啊,喘不上气不就是呼吸困难嘛!。阿焰,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啊,咱们早治早好;这病啊,可不能拖,若是拖。。。”

“我是真的没生病!”看着喋喋不咻的施水云,郑焰华只得转正身子,捂住施水云的嘴,认真的说:“天很晚了,睡觉!”。

看着严肃的郑焰华,施水云乖乖的躺好准备休息,屋内安静了下来。半晌,黑暗里飘来一句:“一定要说啊!”。

听着施水云睡着前的话,郑焰华十分暖心却又苦笑不得。

次日,施水云早早的起来,跑去大人们身边嘀咕。看着众人关心的眼神,听着众人关切的问话,郑焰华深感无力。

“焰华,是个聪明的孩子!”范通明听施水云说明原委后,眸中闪过一缕幽色,神色关切:“若是身子不舒服,可不要瞒着不说啊!这可不是能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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