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那你说说看。”李达虽然说着惊讶的话,可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
“其实,是你父亲买凶杀人,他猜到了你二伯和爷爷都不会去收尸。正好一道可以除掉你三伯——他应该是你父亲最为憎恨的人。至于你四伯应该是不小心目睹了你三伯被害的现场吓到了,应该是计划之外的。而你父亲在看到了你四伯的情况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人诬告你二伯,借此机会坐上家主的位置。对吧?”
“哈哈哈,能想到这儿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当初知道这些事儿时,只是能猜到这一切肯定与我父亲有关,但一直找不出其中关键所在,想不到你刚听完就有了这么多思路。”胖子赞扬道。
米凡并未因为胖子的夸赞而高兴,相反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对吗?差在了哪儿呢?”
“我来告诉你吧,其实你猜的已经很接近了,只不过你对他们的为人、性格不太了解,否则你真的有可能猜出真相。父亲并没有杀大伯,或者说没有亲自去杀。他只是散播了大伯一两年就会回国的消息,还有不经意间让二伯知道了一个所谓的“杀手组织”。”
“真的是你二伯买凶杀人?”米凡惊讶道。
“不错,我二伯那个人,其实并没有特别聪明,否则这看起来如此奇怪的事情接连出现,他怎么还会掉进我父亲的圈套里呢。而二伯所联系的那个人,是一个父亲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暗棋。那人是个穷苦人家出身,家中世代为农,有三个兄弟,都是一无所成。父亲找到他时,他母亲正身患重病,于是父亲就用一笔钱换了他的一条命!”
“看来,有些时候,钱真的可以买命。”米凡的喉咙有些嘶哑,不知是因为抽烟的原因,还是所听到的事情太过震撼的缘故。
“至于三伯四伯也都是在父亲的算计之内,父亲知道,如果杀了所有人,即使成功了,矛头必定会指向自己,而且他有一个不能杀三伯的理由。因此三伯的脑死亡是他故意而为,而他知道四伯的心脏一直不好,只是给他用了点药。而这一切所需的花销都和罪名一样,落在了二伯的头上。”
“留下了你三伯,不会是为了老情人吧?”米凡问道。
“不错,三伯未死,三伯母的娘家自然不好把她接回去。”
“那你母亲?”
“唉!”胖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妈妈对父亲的爱,简直就是纵容,我不信对于父亲和三伯母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可是她就那么的无动于衷,我做儿子的,能怎么说呢?只能和她一样装作不知道。”
“你父亲后来没有对你爷爷下手吧?”米凡有些担忧的问道。
“当然没有,父亲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爷爷。在二伯死后不久,父亲就以长兄为名,把几个叔叔都叫到了一起,还特意让人从医院接回了三伯和四伯。”
“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有这个意思吧!父亲召集他们就是为了商量一下家族的继承人。而父亲首当其冲的说了自己的看法:他是不做的!他说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自己家里关起门儿来说话,二伯等人的事情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他说他不想早死,所以不惦记家主的位置,只求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末了还开个玩笑,说如果谁要当家主,只要能负责他一家人的开销,他就全力支持谁。”
“这是一招欲擒故纵啊,这比赵高的指鹿为马都狠啊!只要有一个人表现出自己的觊觎之心,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米凡心有余悸的说。
“是啊,咱们能想到的,叔叔们自然也想得到,我那六个叔叔中有几个人的头脑不输给父亲。不过可惜的是,父亲的戏演的太好,那些叔叔只道父亲愚蠢,不该在大家都在时公开提起这事情,这不是摆着让大家相互针对嘛,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怀疑父亲的用心,因为大家也都知道,他本身就是最不得宠的一个儿子。正当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的时候,爷爷的随从过来叫父亲过去,说爷爷叫他!”
“你爷爷知道了?”米凡问。
胖子没有回答米凡,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的他的故事:“父亲即使再工于心计,面对爷爷,他也是有些发怵,一路上一个劲儿的问随从什么事儿,哪知那随从一声不吭。等他到了爷爷书房时,发现爷爷正坐在椅子上,全然不像之前的病态。父亲进屋后就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是他见爷爷时惯用的姿势。爷爷问他:为什么不说话?他则回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爷爷笑了,问他:那就说说你接下来还打算杀谁?哥哥都给你弄完了,现在该轮到弟弟了是吧。父亲一听这话忙说听不懂爷爷在说什么。爷爷就把咱们刚刚说过的真相一点一点的说给父亲听,不同的是,咱们是后来知道的,而爷爷则是自己推断出来的。
父亲听爷爷说完,也没在坚持,反而是一反常态的直视着爷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一切,而且还说出了爷爷不知道的事情——当初奶奶服下的毒药就是他买通大伯的人放的,目的就是爷爷,没想到被奶奶误打误撞服下了。提及原因,他直言就是因为三伯母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因此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要证明,证明自己比所有人都强,而坐上家主的位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即使这样,你爷爷都放过了你父亲?屠戮手足不说,这可是杀父弑母啊!”米凡惊讶道,他很难想象李达的爷爷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放过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儿子的。
“我也不知道,父亲的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走出爷爷的书房的,也没人知道爷爷和他谈了什么,只是叔叔们通通被爷爷安排去掌管外地的企业了。在爷爷病逝后,遗嘱上要父亲接管家族,做新的家主。而其他的叔叔们竟然也没有一人反对。哦,对了,叔叔们至今都健在,没人一人逝世。”
“你父亲的日记?”米凡有些奇怪。
“是的,关于他们兄弟相争的事情,我是看过父亲的日记才知道的”胖子回答道。
“他怎么会给你看这些东西?”
“笨啊,当然不是他给我看,是我偷偷看的!”
“你怎么会想到去偷看你父亲的日记?”米凡对于胖子的做法很是不解。
“哎呀,也不是特意去偷看的,我是为了找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翻了他的书房,不小心看到的。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家主的位子上竟然沾满了自己兄弟的血,我从前还以为他是凭自己的才智和爷爷的喜欢呢。现在想来,难怪我小的时候,爷爷一点也不喜欢,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和你爹一个样!”
“不,你不一样,我认识的胖子绝对和你描述的父亲是两种人!或许,你爷爷是因为你长得很像你父亲才这么说的吧!”米凡安慰道。
“谁知道呢,反正后来我父亲就做了家主。各位叔叔也都很支持他,虽然偶尔也会因为生意上意见不一致吵两句,但大体上都还过得去的。看了日记之后,我才明白,这看起来的和气,很有可能是对于我父亲阴狠手段的畏惧。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二伯他们的事的真相,但父亲在生意上体现出来的手段也是如此。虽然他对经营似乎不太在行,可对于搞垮竞争对手的方面的策略可谓是层出不穷,这也使得李家在商人圈里能牢牢的站稳脚跟,甚至在一些方面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那……你呢?”米凡问,胖子说了这么多,大都是在讲他们家族三代人的故事,却并未提及自身。
“我?”胖子笑了声:“我是我们家里最小的,在家族中排名也是靠后的。你也知道,我身上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目前都已经是家族中的中梁抵住了,只有三哥和我年纪相仿,也只有他欺负我最多。我父亲身为家主,自然只喜欢对家族贡献大的,有能力的孩子,而我母亲则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最喜欢家里最小的我。三哥因为能力一般,不得父亲喜欢,又不敢去招惹大哥二哥。那深得母亲喜欢的我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那你家里也不管吗?”米凡问道。
胖子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了父亲是怎么对待他的兄弟的,他自然不会管我们之间的事儿,最多也就是各大五十大板,骂三哥不争气,骂我没出息。母亲向来优柔寡断,即使她知道了,也只是替我流眼泪,而且,如果三哥知道我向母亲告状的话,那么我也将迎来更加猛烈的报复。他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很多,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斗过他。最严重的一次,我被打断了腿,也就是那次,才认识了老郭。”
“亲兄弟间,下手这么狠?就因为嫉妒?”米凡有些吃惊。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父亲的兄弟们了?况且,最可怕的还不是三哥。而是父亲。”
“你爸爸,他怎么了?”
“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自身经历的启发,非常鼓励兄弟间争斗。而且,每个人在十四岁以后都会给一笔钱赶出家族一段时间,成年后才允许回来,必须赚到他规定的数额,才会得到家族方面的继续支持。”
“那你……”
“我大哥,二哥,都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回来了,三哥足足用了两年,至于我”胖子苦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我三年后回去,就被除名了。”
“你说虎毒还不食子,可你父亲,这历练也太狠点儿了。”
“我觉得这话对他来说不成立。你觉得有什么比一个十四岁孩子身上带的巨款更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的吗?这简直就是把人扔进老虎窝的办法!”胖子有些激动。
“那你妈妈……”
“在首都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妈妈根本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思,连最后一面儿都不敢见我。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父亲是否会发现我看过他的日记和他那一代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这代人身上。大哥二哥就不说了,就连三哥手头的小势力也不是我能抗衡的,尤其现在没了家族的保护,真怕不知道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他们手里。唉,不说了,过一天是一天,只要我死不了,我就一定证明给他们看看,李家没了我,是多大的损失。不说了,睡觉!”说完胖子也不等米凡说话,转身扑向了自己的床。
米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没用。他只是怔怔的看了看胖子,握紧了双拳。
“兄弟,你还有我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