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冷如冰。
回想起两年多以前，子白也曾在这潭中青石之上修炼拳脚，也曾常常滑落水中，只不过在那时，孱弱的身体根本无力阻挡冰冷潭水的冲击，每一次都很快被师傅送回到水面，从没有想象过会像今天这样主动接近寒玉。
仅仅是向下方潜了些许，子白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块在洛星河口中被称作“天下难得”的寒玉的威力。
不过威力虽强，也不过就是疼痛而已，对于经受过整整两年血池之苦的子白来说，这等程度的痛苦，稀松平常。
原来两年的修炼以后，他早已非当年的自己，子白信心大振，迅速向水底沉了下去。
约莫过了几丈，脚边已经碰到了潭底，子白借着幽暗的月光尚且可以看到周围的情况，这瀑布下的水潭的确不小，左右查看了一圈，却只看到一些石块。
这些石块触摸上去的确寒冷，不过却也并没有感受到和四周的潭水有什么区别，模样也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些石头相差无几，稍稍圆润了一些，仅此而已。
“这些石头，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寒玉？”子白心中疑惑不定，无论怎么看，这些石头既没有预料之中的冰冷彻骨，外表看来也不似美玉，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在下来之前，应该向师傅询问一下寒玉的模样。”
犹疑片刻之后，子白刚刚准备返回水面，四处扫动的目光边缘，似乎有某个地方在一瞬间陡然闪烁了一下。
“咦？”
虽然这闪烁并不明显，但在四周一片昏暗的水底，还是立刻引起了子白的注意，迅速转身向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很快子白就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一块大些的石头后方，的确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亮。
“就是这里吗？”子白迅速划动手脚，从大石的侧方绕了过去，却一下惊住了。
这个地方，居然是一处洞口！而刚才看见的微弱光亮，正是从这洞中射出。
“难道寒玉在洞中？”子白来到洞口边，这洞足有三四尺宽，里面有些微亮，但似乎看不见底部，伸手向里探了探，果然感觉到一阵更加清晰的寒意从手臂传来。
“应该是了。”子白心中明了，确实没有想过在这瀑布水潭之下，竟还有这样一处深洞，加上刚才被旁边的大石遮蔽，一时没有察觉。
不知这洞里是何种状况，不过既然师傅让他来这里找寒玉，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还是小心为上吧。”
子白游到洞口上方，凝神注视着脚下，一点一点将身体向下方沉去。
心中默默感受着距离，在洞里约莫沉下两丈，下方的光亮渐渐变强，四周也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再向下去，子白感觉到似乎来到了另一个出口，随后居然整个身体从下方的出口游了出去！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甚至也没有想过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另外一个空间，而上方的洞口，就是与外面的水潭连接的通道。
或者说，外面的水潭，相当于小楼的二层，而这下面的整个空间，就是小楼的大厅！
“有点像血师傅住的岩洞，只不过……这里的空间，似乎大了许多。”子白楞在原地片刻之后，随后就涌起了一阵狂喜！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发现了一块四四方方，通体莹白，发出柔和光芒的巨大玉石，毫无疑问的，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寒玉！
此刻，寒玉正静静地躺在水底，与周围的环境并不十分相合。
看着如此有些突兀的场景，子白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据师傅所说，这寒玉是被放在水底的，但是看这寒玉的大小，足有一丈见方，比上方的通道大上许多，当初是怎么放进来的？
“不仅如此，这洞也实在古怪，似乎是在水潭之下生出了另一个水潭。”子白环视四周，上方通道两旁的岩壁看上去颇为厚实，而这里距离下方的底部似乎还有数丈之远：“这瀑布之下居然会有如此深的水，比起当初在古川界洞府中埋伏时所藏身的湖泊，实在是深上太多了。”
子白正惊奇于四周的环境，身体却猛然不自觉地剧烈哆嗦起来，此刻，在鲸息之术第二境界的运转之下，透过身体无数毛孔钻入体内的寒气，是在通道上方时的数倍。
“这里的水，比冬天的霜雪还要冷。”子白扭动了两下身体，暗暗称奇：“比霜雪更冷，却没有凝结成冰，真是怪事。”
“不要在发呆了！”
子白的耳边传来了师傅洛星河的声音，不禁转过头去望向头顶，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看见上方的水面，更不用说看到师傅的身影了。
“去寒玉上方一丈的地方！调息静气，敛神守心！”
说完这句话后，洛星河的声音就没有再次响起，子白连忙运转体内气息，心神内守，向寒玉上方一丈的地方慢慢靠了过去。
水中浓郁的寒意让眼睛难以睁开，子白便干脆闭上了眼，在脑海中努力复原着周围的场景，精准地浮在了寒玉上方一丈的位置。
距离寒玉咫尺之遥，这里是子白从未体会过的冰冷。
冰冷带来的刺痛还在其次，虽然痛感比在上方潭水中更甚了几分，也就是与血池之中遭受的痛苦相当，咬紧牙关尚且能够应付。但越来越多淤积在体内的寒气渐渐闭塞了体内经脉中气息的流转，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向上，身体逐渐僵硬。
胸腔的暖流如往常一样流出，全身稍微一松，却竟也只抵挡了片刻，随后便消失无踪。
身体不受控制，子白此时也无能为力，他只能按照师傅刚才所说的那样，尽全力让气息静下，紧紧守住心神，在全身的最后一点感觉都失掉之后，却豁然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瀑布边山崖之上的洛星河举头望天，脸上却悄然涌现出一抹弧度，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