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娆回到客栈,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客栈四周的街道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来时满街的商贩少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月娆远远就看到孟泰在客栈门口焦急地同掌柜说着什么。
月娆蒙着脸,还挺招人眼的,孟泰一眼就看到了她,急急地跑过来,围着她仔细看了两圈,确认她完好无损后,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他问月娆:“月娆,怎么独自出去了?吓死爹爹了。”
月娆看了眼掌柜的,身子往孟泰身后躲了躲,然后才回道:“我,我从没见过这些,想看看。”
孟泰一愣,多少能明白月娆的意思,旋即心里便猛地升起一股惊喜,他颤着声音道:“月娆,不怕?”
月娆低头,过了好半天才回他:“怕,但,但是想看。”
所以她才会鼓起勇气自己出去的!
孟泰立马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为她的改变感到惊喜,同时又猛地意识到,是不是自己以前对她太过保护,反而不利于她的病情?
月娆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才拉了拉孟泰的袖子,用一种怯生生的表情看着他,示意他回房间,孟泰反应过来,努力地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带着月娆回了房间。
他想知道今天月娆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也知道她不会主动对自己说这些,于是进了她的房间,准备慢慢问出来一些。
谁知今晚的月娆似乎十分配合,不用他哄着,基本上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月娆,告诉爹爹,今晚什么时候出去的?”
“申时三刻。”
“月娆去了哪儿?”
“不知。”
“月娆今天,遇到了什么人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上,月娆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孟泰忽悠去和云琸一道走,她想了想,语气里透露出了几分愉悦,道:“有的,爹爹。”
孟泰有些激动,却小心翼翼地问她:“月娆可否给爹爹说说?”
月娆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起勇气一样,眼里亮起了光,像是带着星星:“爹爹,他好看。”
“好看?”孟泰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人,是姐姐还是哥哥?”
月娆这下很确定,高兴道:“是个哥哥。”
不等孟泰再说什么,月娆又道:“有个坏人,哥哥救了我,让我和爹爹去驿站。”说完,她看了看孟泰,又小声补充道:“他带着我和爹爹一起。”
为了避免孟泰见到云琸时穿帮,她直接编了个理由,免得孟泰再问。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孟泰听得一愣一愣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家养的白菜可能被猪拱了。
说不准还是这傻白菜自愿的。
这可真是...又让他高兴,又让他愁。
他叹了一口气,没再多想,也没把和那人一起走的事放在心上,可偏偏月娆就像铁了心似的,一个劲地问他和不和哥哥一起走。
孟泰不忍心打击她,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故意拐骗他家白菜的,于是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答应了。
月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欣喜的神色摆在了脸上,看得孟泰一阵无奈。
问完月娆话以后,孟泰才想起刚刚掌柜和他说的话,对月娆严肃道:“月娆,下次想出去的时候,要先告诉爹爹知道吗?”
月娆乖乖点头。
孟泰又道:“不是爹爹不让你出门,实在是外面太危险了。刚刚掌柜的告诉爹爹,这两日济州的晚上都不太平,这连续几日都有姑娘因为回家太晚,被人半路上杀掉了。”
孟泰说得模糊,但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特别是发生在两个女孩子身上,就肯定会有更多的事产生,所以孟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特别是月娆这种单纯又不知世故的美貌女子,若是被他们看见了,肯定会出大事。
好在他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就不用再担心这些了。
两人说完这些天色也不早了,孟泰叫月娆好好休息,然后回了房间。
月娆迷迷糊糊中好像醒了一次,听见外面有人跑动的声音,伴随着冷兵器的碰撞声,但她实在太困了,便没再去细听,就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孟泰本觉得月娆可能会把和别人一起走这件事忘了,想着要是她不记得就把这件事囫囵过去。
结果他刚一开门,就见月娆带上了自己的小包袱,甚至连之前不情不愿戴上的面纱,今天也自己好好戴上了,眼里充满了期待。
迫于无奈,孟泰只能收拾好东西带着月娆去了驿站。
两人退房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谈一件事,似乎是某个将军昨晚逮住了这几日在济州作乱的人,月娆听他们谈起他的时候,眼里又是敬佩又是害怕,说是那将军恐怖得很,年仅十六就上了战场,身高八尺,力大无穷,令蛮夷闻风丧胆。
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边疆,也没什么人见过,最近他才终于决定回京述职,路过了他们济州,顺便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月娆听了他们的聊天,还觉得挺有意思,笑了笑够便跟着孟泰走了,只是那位将军,到底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大胡子黑脸的粗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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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驿站人很多,月娆左看右看都没见着人,孟泰见着自家闺女有些焦急的神色,心里猜测恐怕她是被人骗了。
他刚想开口安慰一下自家闺女,就见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极少勾起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笑得弯弯的,甚至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开口喊道:“云琸哥哥。”
孟泰心碎了一地。
少女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云琸条件反射地转过身,便见月娆一身鹅黄色长裙,虽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但却异常合身,描绘出她曼妙的身姿。
脸上蒙着一块洁白的面纱,露出她一双轻灵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隔着人群向他打招呼。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头上,仿佛给她全身都镀了一层金色,少女欢快的模样同昨日那般愁眉不展有着天壤之别,像是不管何种伤痛在这轻灵的少女身上都能一夜之间愈合似的,生动活泼又乱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