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入秋即将转冬的季节,山上的寒风直吹,吹红了楚惊鸿的脸。
楚惊鸿紧了紧身上母亲刚刚为她披上的轻薄斗篷,在茅屋门口来回踱步,妄图从中汲取一丝暖意。
月亮高挂,夜色沉沉,现在已是三更。
灵儿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小姐,你不要走来走去了,转的灵儿的头都晕了。”
楚惊鸿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灵儿,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也依言停住了脚步。
身后响起了青云的声音:“楚姑娘,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楚惊鸿闻声望去,果真见青云的手中提着一个人的衣领。
那个人的面色苍白,脸上青紫伤口纵横交错,眼睛无力地半睁着,即使脸部有上,但还是能轻易地看出他便是在宴会之时下药被尉迟连抓包的小厮。
楚惊鸿朝着青云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接着视线一转,对那小厮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你就算将罪名抹到太子殿下身上,那皇帝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
那小厮已是命悬一线,开口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声如蚊呐,几乎快要听不见。
楚惊鸿冷然答道:“你先把伤养好吧。”
楚惊鸿以眼神示意让青云将他带下去后,一直在旁的灵儿满腹疑惑,但想起奴训,不敢多嘴,便换了个问题道:“小姐,那小孩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那小孩,指的便是栾枭。
若是让灵儿知道,栾枭的岁数可能比她还大,她会不会跟她一样震惊。
但是她也没打算告诉她,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刚刚出去,他遇见亲人,所以就走了。你放心,以后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再见,应该就是兵刃相见的场面了吧。
灵儿还想还问,樱粉的唇微张,还未出声,便被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惊鸿。”
许氏搀扶着楚相缓缓地走了过来。
楚相虽还在不停的咳嗽,但气色已然大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现在能下床,就说明烧已经退了。
他在许氏的搀扶下走到了楚惊鸿对面的位置坐下道:“你坐下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楚惊鸿应承坐下,臀一着凳,便听得楚相一阵冗长的叹息:“跟为父说说,这些日子里都去了那里,一下子消瘦可这么多。”
在旁的许氏也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经他这么一提醒,楚惊鸿便想起在西夷之境遇姑姑一事,接着目光沉沉地看了自家父亲一眼。
心道:是时候了。
又是一阵叹息响起,随后楚惊鸿便答道:“爹,女儿之前游历异国,去了西夷之境见到了姑姑。”
楚相闻得却是眉头一皱:“是西凉和夷国中间的那条街?”
楚惊鸿道:“是,而且….”说到这她就有些难以启齿了,忍住了心里那股即将奔涌而出的酸楚,咬牙道:“姑姑现在已经死了。”
然后用着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这自家父亲的表情,见他面上只是沉重痛苦之,没有什么别的过激反应,倒是许氏已经拉着她的手问道:“惊鸿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惊鸿点了点头,许氏眼中的泪已经夺眶,眼里所现的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得病还是….”
楚惊鸿原本涣散的眼神在这话音落下,有了焦距,道:“姑姑是遭奸人所害,女儿一定会想办法替她报仇。”
许氏满脸骇然,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仇家啊…..”
在旁插不上一句话的灵儿已经低低地抽泣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小姐。
楚相也不禁红了眼眶,身子有些颤抖:“她的尸身…现在在哪里?”
楚惊鸿不忍看他们如此伤心的样子,垂下了眸答道:“骨灰现在埋在楚府姑姑的闺阁旁一棵树下。”
许氏闻言有些恍然,回过神,便皱眉叱道:“你糊涂,尸体怎么能烧呢,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啊!”虽是责骂,但眼泪还悬在脸上,带着哭腔,看不出来任何的怨怪之意。
楚惊鸿扯起涩然弧度,道:“女儿…也不想的..姑姑生前极其爱美,女儿也是不忍心让姑姑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尸身一点一点腐败溃烂的样子。”
楚相摆摆手:“罢了罢了,烧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这话,眼眶还是红着的,语气之中颇有无奈之感。
但也没有再跟楚惊鸿攀谈下去的心情,拒绝了许氏的搀扶,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回了房内。
许氏收回了视线,看向同样一脸痛苦的楚惊鸿安慰道:“你爹一向都是这样,真正伤心的时候不愿意跟任何人说,但是他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楚惊鸿点头:“我知道,娘。”
许氏拍了拍她的手也起身回了屋。
楚惊鸿再看向灵儿时,面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不过眼眶还是红着,哑着声开口问道:“沈郁华回来了吗?”
灵儿摇了摇头:“小姐,沈公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她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去,想起今早沈郁华的那个反应,恐怕没有个几天怕是缓不过来了。
不过他那么大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
地牢内。
刚受过刑的齐燕修已是满身疮痍,眉头紧皱,面上惨白一片。
对面的颜槿卿叹道:“太子殿下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即使满身是伤也能拳敌数人,瑾卿真是佩服。”他的脸上多流露的是发自内心地钦佩之意。
方才他跟齐燕修一同被抓去受刑,整个牢房充斥着他的惨叫声,齐燕修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那行刑的士兵以为对他没什么作用,便加重了刑罚,他的背仍是挺的笔直。
直到那两个士兵抓住他的手要逼迫他画押,他一把掀开他们的束缚,对其猛拳相向,那些士兵显然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一下子傻眼了,白白挨了他几拳,最后抱肚在地,痛苦呻吟。
在那之后,便有换班的士兵前来,又重新把他们关到了牢里,这事情才算作罢。
只不过,颜槿卿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皇上都对你下达了死刑,却还要逼迫你签字画押,有意义吗?”
齐燕修双眉仍是紧皱着,沉声开口道:“我父皇一直便是如此,天生生性多疑,为的怕就是出什么变故。”
说着,他眸色一变:“不过,我还真就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得手。”
否则,怎么跟母后和外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