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有点儿麻烦。公孙泽昨日出了府，本来好像是向着你这儿来的。”
“昨天？公孙泽要来见我？”慕容瑶再也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来回溜达了几遍：“可我没见到他啊！他是临时改主意了？周映雪怎么回事，连个人都留不住，她不是还有孩子呢吗？”
“额，大约是因为周映雪那儿的气味不是很好吧。”便是有孩子又如何，一股子茅房的味儿，孩子魅力再大，这时间也很难待的长久吧。
“不对，你说公孙泽出了府，往我这儿来，可我却没见到他。那他是去了哪里？”难道不是想来见她，只是顺路罢了？
“嗯，听说路上出了点意外，公孙泽遇上别人的马车惊马，做了回英雄，救了个美。”上官飒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说，‘现在天好晚了’，‘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
往往上官飒言语间不带情感的时候，都是有问题的时候。慕容瑶思索了片刻：“可是那个被救的，不对劲？”
上官飒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公孙泽的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他救的那个女子，是延平侯的长女。”
“延平侯长女？延平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女儿，她是刚来京城的？”
想起那位，上官飒的脸色有些不好：“正是。她是延平侯长女，虽不是嫡出，却极为受宠。早些年延平侯虽回了京，她却因为婚事早定，随夫家住在枫城。”
“那怎么突然回了京？来走亲戚？马车惊马，这公孙泽若是救了她，可不是……”绝对是肌肤相亲了的。“这么说，公孙泽最近应该有麻烦了呀，暂时没时间来找我了，飒儿我差点儿被你吓死。那我去跟春儿说，多给她几天时间。”慕容瑶正待朝门口走去，上官飒又开了口。
“延平侯长女回京，是因为她夫君刚死，她成了新寡。”
慕容瑶脚步微顿，立马回了头：“寡妇？”
“嗯，还不是第一次了。延平侯长女这是第三次守寡了。”
“这就是个克夫命啊！”慕容瑶下了结论。“那怎么还有人愿意娶她？莫不是她长得很是美艳，是个尤物，或是对方是被延平侯府以权势相逼的？”
上官飒好似想起了什么，厌恶地摇了摇头：“她长相一般，还是个哑巴。但她有个好父亲，只要她看上了的，即便不成为她的夫婿，也会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枫城的人都知道，延平侯的长女最爱俏郎君，只要她上街，许多男子就不出门了。”
“这样的妻子，她的夫君能忍？”头上一直都是绿色的，哪个男人能忍一辈子啊？
“哼，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守那么多次寡？”
“你的意思是……她为了嫁新的夫君，杀了旧的？不会这么狠吧？”慕容瑶觉得，若真如她所说，这个女子当真是毒妇的典范，无人能出其二。
“嗯，能有资格让她杀夫再嫁的男子，还真是屈指可数。不然她也不会只嫁了三次。”慕容瑶听着上官飒这意思，是她临性的男子虽然许多，但多是露水姻缘，这想弄回府独享的，还真没几个。
“难道她夫家的人就都没怀疑？”死了一个，马上再嫁一个，从没有人觉得巧合吗？好像就是专门为了新的夫婿空出位置来。
“她手段很巧，看起来都像是意外。”果真最毒妇人心。
这么想象着，慕容瑶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只有听说过有男子为了娶高门小姐，杀了发妻的。怎么到了这位延平侯长女这儿，就是为了新的俏郎君，谋杀旧夫了。而后突然想起：“公孙泽……长的可能入那位的眼？”
“今天公孙泽救了她之后，就被请到了庄子里，公孙泽回府的时候已近傍晚。听说……还换了衣裳。”慕容瑶一点儿也不怀疑上官飒的人脉，他知道的消息再详细，慕容瑶都觉得正常。自从他给她办妥了田地和庄子的转卖事宜，她就更觉得他身份不简单了。只是上官飒推说是姚大夫的关系，她便也装作相信罢了。
“按照常理，这寡妇一般嫁的是鳏夫。”慕容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飒：“她不会因为看上了公孙泽，要嫁给他，就来结果我吧？”慕容瑶有点儿飞来横祸的感觉。惊了马，那人可不就是从马车里飞出去了吗？
听慕容瑶这样问，上官飒眉头紧皱：“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她手上的人命不少，真真是一个随心所欲，不折手段，草菅人命的主。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能护住你的。”虽然轻易不想找他们办事，但若是万不得已，他也该让别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慕容瑶是他护着的。
慕容瑶这下子又把注意力转回了上官飒脸上，“飒儿啊，你以后在京城行走的时候，还是用姚大夫那张脸吧？你这样出门，万一被那女色魔看上了，被抢回家做压寨相公，可怎么好？”
上官飒：“……”闭上眼睛，抚了抚额头：“现在公孙泽既然已经被那位看上，一时半活儿虽然不能分心来这庄子上找你。可那位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既然本就打算离开，不如早走早好。那女子，能不正面对上，还是避开的好。捡日不如撞日，你觉得明天可好？”
“那春儿……”
“春儿的事，就交给我，你若确定不想带着她一起离开京城，我会托人照顾她。”
“嗯，那就明天吧。”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夫君被人看上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被个变态的女子看上，这缘分，啧啧……
上官飒来的玩，晚上自然是继续住在宅子里的。早上依旧走的很早，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春儿因为小姐让她考虑的事，一夜辗转反侧，没有怎么睡好，早早便起了身。倒是目睹了上官飒的离去。只是并未上前去送罢了。若不是上官公子与小姐说了什么，小姐怎么会这样坚决地不要她。
春儿想起小姐要是起来了，就必须要得到的那个答案，就觉得憋屈，不想待在宅子里，便走到了院子外。却又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待着，便只在宅子门口的空地徘徊。
“春儿丫头喂，昨晚我那老头子起夜，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你们宅子边溜达，你们就两个女子，还是注意些吧。”
春儿一听这话，以为是上官公子来了被谁看到了，这是来试探来了，于是立马变了脸：“杨家大娘，您还是管好自己的院子吧。我与小姐都一夜睡到天大亮，并无发现不妥之处。想来是杨大爷年纪大了，眼睛花了，看错了吧。”
“你……不识好人心。反正我是跟你说过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怪大娘我没提醒过你。”
“那真谢谢您了，不过没必要。”说完，便气鼓鼓地回了宅子。
春儿气哄哄地回了院子里，关了大门一回首，看到的是立在院中的慕容瑶。
“小姐……您已经洗漱过了？额……早膳已经弄好了，春儿去给您端来。”
“早膳的事不忙，春儿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春儿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慕容瑶面前，有些惶恐不安。
“坐下吧，我们谈会儿天。昨天的事，是我有些急躁了。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的。昨天给你的那些，你看过了吗？”
“……嗯，看过了的。”
“很好，那……可有看中了哪个？我帮你掌掌眼。”慕容瑶的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地让人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春儿去房里拿，小姐您稍等。”只一会儿，春儿便拿着昨天那一叠纸出来了。随后拿起最上面的那张：“就是这人了。”
“林家米铺管事？寡母，一个妹妹……衣食住行，这米铺关门的机会倒是不大，只要他本分、努力，以后做掌柜的也是有希望的。家里的人口倒是简单，一个妹妹，好好置办些嫁妆嫁出去就行，侍奉公婆本就是为人媳妇的本分，只有婆婆，你好好待她，她未必不会把你当成女儿爱护。这家确实不错，这男子看着，也是个本分的人。春儿就定了是他了吗？”
“……”春儿没有回话，慕容瑶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只得把剩下的人选也看了看，剩下的大多是兄弟姐妹都多的人家，慕容瑶思索片刻，好似有些明白了。春儿当年被卖了做丫鬟，便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都多，哥哥弟弟是家中的主要劳力，自然是不会被发卖的。或者春儿是怕她的孩子重蹈覆辙，才找了个这样简单的人家？
其实慕容瑶觉得春儿是有些多虑了，上官飒挑的这些人，养活一家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自己不作死，不会凄惨到发卖儿女的地步。只是……“春儿，不然你今天回趟家吧？”
“啊？”春儿以为她听错了，回家，回哪个家？
“我是说，回生你养你的那个家。”‘卖你’二字，慕容瑶觉得有些心酸，隐而未说。“不管怎么说，他们生养了你几载，你要成亲了，还是回去告诉他们一声的好。若是你下不了决定，让他们帮你看看这些人选也好。夏儿，秋儿，冬儿当初都是回去过的。”
“春儿是卖了死契的丫鬟，春儿是小姐的人，慕容府才是春儿的家。”良久，春儿只说了这一句话。夏儿，秋儿，冬儿的情况，也跟她不一样啊。
“别赌气，你这些年存的月例银子，都去哪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既想他们，回去看看更何妨？只是，还是要多给自己留些体己，虽然我会给你准备陪嫁，你也该给自己留些底才是。有了银子，这底气才能足，日子才不会过的紧巴巴的，一文钱都难道英雄汉，你不过一个小丫头，还是多留些傍身银子吧。”
“春儿不想回去。”她都已经卖了死契了，他们还来找她，哭诉家里穷。就是欺负她是个心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