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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千年人参

迟明礼、陈兰儿、白荷和江郎四个人在沙漠里胡乱转了三天才见到村镇,与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在沙漠里跑错了方向,倘若从这里去高丽要穿过一片森林,翻过一座山,再渡过一条河方能到达。此时正值深秋季节,没有向导穿越森林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四个人在镇上的客栈里住了,江郎每日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助白荷运功疗毒。陈兰儿在客栈里照顾白荷,迟明礼则四处药店里寻些人参灵芝类的补药给二人吃。一连七八天,四人的盘缠也快花光了。白荷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无法运功提气,但是可以下地行走,外表与常人无异了。

这一日江郎忽然兴冲冲的跑回客栈对众人说:“终于找到向导了,本地有个老参客阎老头,常年在长白山里面挖人参,打猎。对林子里面的情况很熟悉,我们此去高丽最近的路就是穿过森林,翻过高山,再渡过一条河。而且翻越长白山的时候还有机会挖到千年野山参。”

众人一听都很兴奋,大家商量着后天就出发。第二天江郎和迟明礼把身上的盘缠凑了一下,买了干粮、肉干和酒,又备足了清水,给白荷和陈兰儿各添了一件翻毛狐狸皮大衣。第三天一早,就有一个精瘦干练的老头,牵着一匹矮马来到客栈找江郎,来者正是参客阎老头。陈兰儿观察阎老头,短小精干,五十岁上下的模样,背一根三尺来长黝黑的药锄,大概常年骑马的缘故,长了一副罗圈儿腿。虽然话语不多,但是目光中透着精干。迟明礼看了阎老头一眼,眉头一皱,又看了江郎一眼,见他乐呵呵的和自己对视,也就没再言语。

一行五人,五匹马在阎老头的带领下进入了长白山森林里。正值深秋,林子里的树叶五彩斑斓,或殷红如血,或金光灿灿,又或是红黄参半,在阳光的照射衬托下煞是好看。白荷身体尚未痊愈,所以一行人也不着急,信马由缰的缓慢前行。陈兰儿和白荷第一次见到北方秋景,都大呼小叫。一会儿惊出一只野兔,一会儿又飞出一只野鸡,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野兽的怒吼,吓得二人直乍舌。行进中,阎老头张弓搭箭,嗖嗖两下射中一只野兔,一只野鸡。

正午十分,众人来到一处小山顶。放眼望去,群山都被五彩缤纷的树木覆盖着,犹如披了一条江南产的新婚丝绸锦被。陈兰儿和白荷蹦着跳着欢呼雀跃,似乎平生第一次得到了彻底的解放。陈兰儿冲着山谷,大声喊着“啊———,太美啦!”山谷中传来阵阵回音,江郎和迟明礼,看着二人发疯,只是站在一旁笑。阎老头已经麻利的捡来了木柴准备生火做饭。

野兔和野鸡被阎老头麻利的剥皮、拔毛、去内脏,阎老头又把野兔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然后在野鸡肚里放了些野葱啊,野芹菜之类的不知名的野草,用泥巴裹了直接扔进火里。迟明礼又拿出带的干粮和酒,几个人席地而坐。不一会儿,野兔便被烤的滋滋冒油,馋的陈兰儿直搓手咽吐沫。好不容易等到兔肉烤熟了,阎老头给陈兰儿和白荷每人一张洗净的大树叶,上面有一小撮盐,然后又切了两条兔子腿递给她们,笑眯眯的告诉他们蘸着盐吃。

陈兰儿也顾不得形象,手把着兔子腿,边啃边被烫的龇牙咧嘴。白荷则用手把兔子肉撕成条,蘸了盐,先递给江郎一块。江郎笑吟吟的接过来,看了她一眼,放进嘴里,大呼一声:“真香,回味无穷啊。”

陈兰儿瞪了他一眼,把手里啃剩下的半条兔子腿扔给他说:“给你!”自从白荷负伤后,陈兰儿似乎就气不顺,时不时会找茬儿怼她一下。白荷也不是善茬,总是让陈兰儿碰软钉子。

旁边迟明礼见状,赶忙又割了一块兔肉递给陈兰儿,堆着笑脸来讨好她。阎老头又把火里的泥疙瘩拨出来,敲开上面的烧透的泥巴,露出里面的鸡肉,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陈兰儿一见这美味的鸡肉顿时心情大好,顺手把手里的兔肉扔给迟明礼,单等阎老头分鸡肉。

阎老头拿了个两片干净的树叶把两只鸡腿分给陈兰儿和白荷。白荷又撕了一块鸡肉,看了江郎一眼,又看了陈兰儿一眼,放进自己嘴巴里吃了。陈兰儿见状,赶忙撕了一块鸡肉塞进江郎嘴巴里,烫的江郎嗷嗷直叫。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众人吃了肉和干粮,又喝了些酒方才作罢。

最后阎老头变戏法似的从马背上拿出一个铁壶,又撬了一小块茶砖放在里面,煮了一壶茶。初入口时那茶苦涩的很,喝下以后回甘无穷。白荷啜了一口说:“阎老爹,这是什么茶?我还是第一次喝。”

阎老头摇摇头说:“小姐是富贵出身,哪会喝我们这种下等的茶。其实这是我们参客们常备的人参叶茶。每次挖了人参后,人参卖了挣钱。用人参叶子和一些须根和长白山里野生老茶树的叶子一起发酵了做成茶砖。出来挖参的时候就带一块儿,我们吃不起人参就喝人参叶茶。”

白荷听了不语,长叹一声:“想不到挖人参的参客竟不知人参味道。以前师傅常说冻死卖炭翁,可见不假。”

午后的森林里阳光退的很快,天气开始转凉,江郎给白荷披了一件衣服,劝她不要太过伤心,要注意身体。众人喝过茶后继续上马前行,山路崎岖,几乎无法骑马,大家只好下马步行。江郎搀了白荷,迟明礼搀了陈兰儿,一步一步的随着阎老头前进。天刚擦黑的时候,阎老头带众人来到一处营地。所谓营地就是几个用木头支起的棚子,里面还挂着几口锅和几个兽夹子,甚至还有小半袋子糙米,旁边有一条小溪流过。

江郎铺上兽皮,让陈兰儿和白荷在棚子里休息,自己和迟明礼开始捡柴生火。阎老头则拿了锅去小溪边刷洗。江郎围着营地巡视了一圈,以确保安全,回来后他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松子送给陈兰儿,逗她开心。陈兰儿嘴上说着不要,却一把抓了过去。江郎又掏了一把蓝色的莓子果递给白荷说:“尝尝,很好吃的。刚才我吃过了,应该没毒。这大森林里真是宝藏,吃的喝的都不愁。”正说着,阎老头端了大锅从小溪边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条鱼。

迟明礼已经把火生了起来,阎老头把鱼收拾干净了,放进锅里。又放了些野葱、野蒜和野蘑菇,一锅香喷喷的鱼汤在锅里翻滚了起来。阎老头一边熬鱼汤,一边对江郎和迟明礼说:“刚才我在小溪边发现了黑瞎子的粪便,看来它在附近活动。今晚我们要注意些,火不能断,吃完饭我们再拣些柴火,我们三个人晚上轮流值夜吧。”两个人点头同意。

吃完饭,阎老头提着几个兽夹子放在周边四五十米的地方,又喂了马,才合衣倒下。江郎值上半夜,他提了酒囊坐在火堆旁,一边喝酒一边数星星。这一年多来他从江湖中的无名小卒变成半个江湖的敌人,他本可以在山野中潇洒自在的打猎耕田,却因师命卷入江湖纷争。正想着,一个身影靠近他,是白荷,她拿了自己的狐狸皮大衣给江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江郎接过大衣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

白荷刚走,一个身影窜了过来,正是陈兰儿。江郎把她拉到身边,又给她披上狐狸皮大衣。陈兰儿的眼睛里分明闪着泪光。

“怎么了,兰儿,这几天你一直不开心啊。”

“自从白荷姐姐来了,我感觉你对我就不好了。”

“傻妹妹,怎么可能啊,你是我义妹啊。我从小孤苦伶仃,你是我最亲的人了。”

陈兰儿擦了泪花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这还差不多。”陈兰儿在江郎手里放了一把东西,一蹦一跳的回去了。江郎摊开手一看,正是白天自己给她的松子。只不过兰儿给他的是去了壳的松子儿。江郎把手里的松子儿来回数了四五遍没吃一颗。

天上的星星和明月渐渐被乌云遮住了。气温也降了下来,江郎干了一口烈酒,把身上的大衣裹了一下,又在火堆里添了几块木柴。

“看样子要变天了,很可能会有雨雪啊。”迟明礼走过来说:“一下雨雪,路就更难走了。”

“这山里的天气变化真快,中午还艳阳高照,晚上就乌云密布了。还好提前给她们准备了狐狸皮大衣。”江郎把酒递给迟明礼说:“喝两口暖暖身子。”

“这酒可真够烈的,这也是镇上最好的高粱酒了。”迟明礼不说话,指着阎老头的窝棚使了个眼色。

江郎明白他的意思,确切的说从一开始找到阎老头,他就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虽然他刻意的在掩饰,但是江郎还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杀气。无论他如何掩饰,阎老头走路的脚步和姿态还是能暴露出他会功夫,而且很可能功夫不错。

“是啊,就虽然不怎么爽口,但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带在身上,在深山里至少可以暖身子。”

迟明礼听的出来江郎是没办法才选的阎老头。已经是深秋季节,长白山的第一场雪说来就会来,况且还要翻山越岭过大河,一般的挖参客都拒绝了。迟明礼不再说话,他也希望能找到千年人参帮助陈兰儿恢复身体。江郎拍拍他肩膀,放了一把东西在他手里说:“兰儿剥的松子,送给你做酒肴。”

江郎到陈兰儿和白荷的棚子看了一下,又把狐狸皮大衣给白荷盖上。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零星的小雪,江郎摇摇头,合衣而眠。

天亮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阎老头说鹅毛大雪下了足足两个时辰,积雪都没过脚腕子了。陈兰儿和白荷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的大呼小叫。那红的、黄的、绿的树叶覆盖了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别有一番美景。两个人自顾的在一旁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阎老头去昨天晚上下的兽夹子的地方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脸愁容。他融雪水烧了一壶参叶茶,众人胡乱啃了些干粮。

阎老头告诉大家说“大家要跟紧,看好马匹,早上我在小溪边发现了老虎和熊瞎子的脚印。想必它们也发现了马匹和我们,只是没有发动攻击。如今下了一场大雪,老虎和熊一时找不到猎物,难免会攻击大家。”

一席话吓的陈兰儿和白荷花容失色,沙漠遭遇狼群的可怕经历犹在,更何况这次是熊和虎。众人心事重重的拉过马来上了路。路上积雪很厚,马走的很慢,上坡时,只好大家只好下马步行,不一会儿大家的靴子就湿透了,脚都快被冻麻了。阎老头扒开雪露出下面的草,他拣些干草让大家割了塞进靴子里保暖,江郎又把酒囊递给大家喝了取暖。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陈兰儿吵着爬不动了,她喘着粗气说:“这长白山也太难爬了,快累死我了。”

阎老头接过话头说:“我们还没到山脚下呢,长白山方圆几百里,要到主峰山下至少要在森林里穿行两天。”陈兰儿一听,噗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说啥也不起来了。

江郎赶忙拿块兽皮铺在地上,招呼陈兰儿和白荷坐下歇歇脚。陈兰儿揉着脚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长白山主峰啊?”

阎老头喝了一口酒说:“翻过这座山就到主峰的山下了。这长白山其实是一座火山,火山喷发后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喇叭口。山顶终年积雪,雪水融化后汇聚在喇叭口里形成了天池,传说七仙女每年秋天都会在里面沐浴。”

听到这里白荷冲江郎挤挤眼睛说:“也许我们可以看到七仙女沐浴,哈哈。”

“这么说你去过长白山顶?有没有见过千年人参啊?”江郎迫不及待的问。

“我也是听人说的,传闻天池有一个豁口,多余的雪水会从这个豁口流出形成瀑布。长白山顶由于被火山喷发烧过,所以本来是寸草不生的。唯独在豁口的位置火山灰堆积形成一小块贫瘠地。传说中的千年人参就生长在那里了。大家都说它吸收了天地的灵气,可治百病。前些年凡是打过千年人参主意的参客,都有去无回。传说山中有一只猛虎,一条黑龙守护着它。”阎老头絮絮叨叨的似乎是在说故事。

拴在树上的马匹突然躁动起来,用四只蹄子在地上刨着土,还唏溜溜的叫着。阎老头蹭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江郎和迟明礼对望了一眼互相点点头,阎老头刚才的反应绝对是江湖高手。这时山下传来一声虎啸,在距离他们一百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影子,那是一只成年的老虎。阎老头一面招呼大家赶紧牵马爬山,一面张弓搭箭在手。忽然他举着弓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原来在刚才那只老虎的旁边又出现一只成年老虎。陈兰儿已经吓的面如土色,还不忘说:“不是说一山难容二虎吗?咋一下出现两只啊。”

“两只老虎大概是一公一母,下过大雪后,很难觅食,它们应该是一路跟踪我们到这里的,单等我们走累了就发动攻击。”阎老头让大家赶紧往山上爬,江郎和迟明礼也拔剑在手和阎老头站成品字形,保护白荷和陈兰儿。

白荷忽然指着山上说:“快,快看,熊,熊——。”在上方距离他们五六十米的地方出现一只黑熊。这家伙估计也在等待,刚才那声虎啸把它引了出来。它站立起来,发出一声怒吼,似乎是在向山下的老虎发出警告。下有虎,上有熊,两边是崎岖的森林山路。

阎老头当机立断的说:“快把马撒开!”江郎和迟明礼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二人把马缰绳砍断,冲着马屁股噗的戳了一剑,五匹马负痛冲四散冲了出去。两只老虎嗷嗷叫着就追了出去。与此同时阎老头向山上跑了两步,拉满弓嗖的一下射出两只箭直奔黑熊。

那黑熊一掌拍掉一只箭,另一箭噗一声扎进它的小腹。黑熊皮厚,那一只箭并不致命,它呼啸着向最前面的陈兰儿扑来。江郎和迟明礼分左右同时窜出,两柄剑刺中黑熊的两肋。尽管如此,那黑熊又向前窜了十几米扑倒在陈兰儿脚下毙命。陈兰儿被吓的啊一声就昏了过去。

陈兰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山顶上了,是江郎和迟明礼轮流把她背上去的。阎老头已经生好了火,用木棍插着几块肉在上面烤着。江郎见陈兰儿醒来了,就逗她说:“兰儿你可重了很多啊,把你背上来快累死我和迟兄了。”

白荷赶忙过来说:“又逗她,兰儿来喝点水吧。还好我带了一小袋水在身上,否则只能吃雪解渴了。”迟明礼也赶着过来嘘寒问暖,搞的陈兰儿很不好意思。

江郎手里拿个东西过来,对陈兰儿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好东西吃,但是你不许咬,要直接吞下去,这可是大补的啊。”

陈兰儿依言闭上眼睛,张大嘴巴,一个滑腻腻的东西被放进嘴里,她刚要睁眼把它拿出来看看。江郎手疾眼快轻轻一捏她的下颌骨,又在她后背一拍,那东西就顺着嗓子眼儿滑了进去。一股酒味混着腥味从陈兰儿胃里翻上来,她对江郎说:“大哥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江郎故意卖了个关子说:“总之是好东西,我舍不得吃,也舍不的给白姑娘和迟兄弟,好不容易才留给你。俗话说的好吃啥补啥,你想想自己缺什么就知道我给你吃的是啥了。”

陈兰儿抓耳挠腮的想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一拍脑袋说到:“是熊胆,你给我吃的是熊胆。”

江郎拍拍手大笑到:“兰儿果然聪明,那只黑熊把你吓晕了,我就割了它的熊胆来给你补胆子。”

陈兰儿听完后,干呕了好几下,也没吐出来。白荷笑着说:“别呕了,熊胆可是好东西,这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刚才你大哥已经用酒洗过了。我想吃他还不给我呢。”听了这话,陈兰儿心里有些小得意,把刚才熊胆的腥味忘到九霄云外了。

江郎又拿了两只被烤的黑糊糊的东西对白荷说:“白姑娘是吃熊掌还是熊心啊,哈哈。”

白荷啐了他一口,抓过熊掌递给了兰儿说:“这熊掌也是好东西,只是眼下设施简陋只能烤着吃了。假如这会儿我们在京城,我肯定找最好的厨子给你做红焖熊掌。”四个烤熊掌外加一只火燎熊心,让五个人饱餐一顿。阎老头催促大家要在天黑前下山,否则夜里在山顶会被冻死的。

大家小心翼翼的下山,,比上山更难。积雪覆盖了坑坑洼洼的山路,大家用木棍探着往前行。眼看着天黑前是不可能到达山下的。迟明礼一个不小心,跌倒滑出去七八丈。白荷和陈兰儿见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白荷突然说:“有办法下山了。”她让江郎和迟明礼,砍了些细树枝,然后让他们胡乱把树枝编成蒲团状。白荷又让大家坐在树枝蒲团上,用粗大的树枝做桨,一撑地率先滑了出去,中间用浆拍打着树木来控制方向。

原来白荷忽然想起了江南的小船,雪和水是同理,于是用树枝编了简易的“雪船”滑着下山。这样一来果然快了很多,虽然江郎和迟明礼翻了几次船,大家还是都顺利的到了山脚下。

山里的天黑的早,到达山下后,阎老头就指挥着迟明礼和江郎在岩石上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砍到几棵树,在岩石上面铺上树枝和草做过夜的地方。他自己则拿着弓箭在周边转着打猎。陈兰儿和白荷用枯枝把火升了起来。经过刚才那一折腾,兰儿的肚子咕咕叫起来,眼巴巴的盼着阎老头能打些野味回来。可是阎老头空着手回来了,肩上的褡裢里只有几只野蘑菇,他解释说下雪后猎物都躲了起来,看来晚上要挨饿了。

白荷和陈兰儿拿根树枝在雪地里胡乱的刨着,希望能有新发现。陈兰儿一边刨雪一边说:“早知道晚上要挨饿,中午那只熊掌就多吃几口了。”白荷指着她的脑门说:“真是小孩子话,饭哪有吃下的。咦,这时什么东西?”

江郎赶忙跑了过来,只见白荷和陈兰儿刨开的雪地下面的草丛中密密麻麻的趴着几十只青蛙。他大笑到:“哈哈,这下不用饿肚子了。”

阎老头闻讯赶过来说:“这时雪蛤蟆,平常在森林里,秋冬天就到山脚下的水洼边冬眠。两位姑娘真是好运气,这东西可是大补啊,它们忙了一年储备能量,就为了过冬。所以秋末冬初的时候最肥。”阎老头说着就伸手抓了几只,麻利的扒皮去内脏,串在树枝上递给迟明礼。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几串香喷喷的烤蛙。陈兰儿一边吃一边说:“我可要多吃点儿,明天早上还不知道吃啥呢。”

吃过饭,江郎让陈兰儿和白荷躺在树枝铺就的床上休息。他说去周围转转看是否安全,迟明礼赶上来说陪他一起去,顺便看能否找到些吃的。两个人在周围慢慢的转着,江郎寻着刚才阎老头的足迹走,迟明礼赶上来说:“我感觉自己在练功的时候,气血会在胸口被阻住。今天咱们杀熊的时候,我差点儿跌倒。十成功夫也就剩了三成了。”

江郎回复他说:“我也是,看来我们中了阎老头的招了。还好我们今天杀了那只熊,并未露出破绽。我们一定要继续装下去,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迟明礼忽然指着旁边一棵矮树说:“看上面有鸟窝,看看里面是否有鸟蛋。”

江郎试着提气,连试了几下都没成。他苦笑着看了看迟明礼,迟明礼也是一脸苦笑。江郎捡了一块儿石头冲鸟窝丢了过去,一下把鸟窝打翻了。一只松鸡扑棱棱飞了出去,两个人同时冲过去,伸出手接住了六只鸟蛋。

“明明有野鸡,阎老头为何说什么都没发现?”迟明礼摇摇头说:“他莫不是想饿死我们吧。”

江郎苦笑着说:“至少是想让我们饿的没力气。”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宿营的地方,阎老头正在给火堆添柴火。江郎一边炫耀着野鸡蛋一边对兰儿说:“明天早上有东西吃了,迟兄的燕子三抄水轻功真是厉害啊,踏雪无痕。”

迟明礼摇摇头说:“哪里,哪里,等这次事情办完我再请教你的追风剑。”

阎老头见他们回来了,就说:“你们看着火堆,我再去拣些柴火。”

江郎坐在火边问陈兰儿刚才自己和迟明礼出去的时候,阎老头有没有说什么话。白荷插嘴说:“阎老头问兰儿脖子里挂的玉佛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他说是兰儿父母留给她的。”

“然后呢?”

“阎老头又问我找千年人参做什么用,我说为了给我和白姐姐疗伤。”兰儿插嘴说。

“还有吗?”

“没有了,阎老头没再说话。接着你和迟大哥就回来了。”

一夜无事,亏了那堆火大家才不至于挨冻。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来后,林子里的雾气渐渐散开了。江郎把六个野鸡蛋烤熟了给大家分着吃了。阎老头又带着大家在森林里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正对面一座高峰,被白雪覆盖着,上面白雾缭绕,看不到顶峰。阎老头指了指那座山峰说:“这就是长白山最高峰了,山顶上应该是天池。昨日下了大雪,今天天气晴朗,正是寻人参的好时候。”

众人听了这话抖擞精神跟着阎老头继续前行,江郎和迟明礼路上不时用眼神交流着,时刻关注阎老头的一举一动。一个时辰的功夫,众人来到一处V型山谷中,谷中有溪水流过,上面泛着水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有轰隆隆的轰鸣声。山谷中尽是横七竖八的白桦树,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雪。

阎老头招呼大家停下来喝水休息。他对江郎和迟明礼说:“我们已经到了主峰的山脚下。这个山谷应该是当初火山喷发时留下来的,你看这旁边的石头都似被火烧过一样。远处的轰鸣声应该就是天池瀑布,这溪水便是从那里流过来的。”

江郎和迟明礼都点头表示认可。陈兰儿一听有瀑布,而那千年人参又长在天池缺口,就疑惑的问:“如果有瀑布,我们怎么爬上去啊?”

白荷随口吟了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说:“我见过黄山的瀑布,庐山的瀑布,都是自下而上如斧劈刀砍一般,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我宁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你们冒险。”

陈兰儿听了后也摇摇头说:“我也不同意你们去冒险。再说了我们不是还可以去高丽找人帮我治病吗?”

阎老头听了这话,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随即他掩饰说:“我们当然不能从正面攀上去了。我听参客们说,早年也有人试图从正面爬,结果都失败被摔死了。后来干人们脆就放弃挖千年人参的想法了。”

江郎点点头说:“正面的确困难,但是我们可以从侧面爬上主峰,然后再顺着天池边上找到豁口处,想必从上而下用绳子吊着可以采到人参。”

阎老头微笑着点点头说:“我正想如此。少侠真是聪慧,我挖了一辈子人参才想到这个法子。我观察西面的山坡相对平缓些,应该可以爬上去。咱们今天争取爬到半山腰,找一块避风处歇息,明天早上继续前行。”

众人点头认可,兰儿却说:“到了半山腰我们吃什么啊,还不得饿死在半路上啊。”阎老头指指小溪说:“有水便有鱼,我们可以抓些鱼和雪蛤蟆带在路上。”

众人七手八脚的折腾了半天,抓了七八条鱼和一些雪蛤蟆,兰儿和白荷还捡了些松子带在身边。一行人手脚并用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一处背风的平台。平台上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骨头,和一些树枝杂草。江郎和迟明礼,把平台上的积雪杂草打扫干净,又拣些树枝把火升起来。阎老头早就收拾好了鱼和蛤蟆过来烤。夜里山上风大,北风呼呼地吹着,五个人围着火堆还瑟瑟发抖,陈兰儿干脆躲在白荷的怀里取暖。众人吃过饭,都围着火堆打盹儿。

忽听的啪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江郎忽然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一只半人高的鸟正虎视眈眈盯着他。那是一只黑头鹰,它脚下似乎踩着一只兔子,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五个人。江郎下意识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同时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与此同时其余四个人也醒了过来,望着眼前的情形大家都惊呆了。还是白荷先说话:“我们大概占了它的地盘,原先散落在地上的骨头,树枝、野草都是它的杰作。”

江郎对她点点头苦笑着说:“的确如此,如今它回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阎老头悄悄的把弓箭拿在手上,还未等张弓搭箭就被鹰盯上了。这在平日里,阎老头倒也不惧它,只是如今在半山腰上,而且又是这么大一只鹰,阎老头还真没有一击而中的把握,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江郎。江郎轻轻摇摇头,阎老头又把手放了下去。也许这只大鸟并没有恶意,只是在观察这群不速之客。

陈兰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鹰,她似乎并不畏惧它,反而好言相劝的对鹰说:“鹰啊鹰,抱歉啦,我们占了你的地盘。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们就走了。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吧。我这里有刚才烤好的鱼,送给你吃啊。”说着她试探着把手里的半条烤鱼递给那只鹰。

鹰似乎听懂了兰儿的善意,试着啄了一口鱼,似乎味道不错,接着它干净利索的把鱼连肉带骨头都吞了下去。兰儿喜欢它,又试探着剥了几颗松子递给它,鹰的目光渐渐从敌意转暖了,它把脚下的兔子扔给兰儿做礼物,然后又迈步过去站在了兰儿的身边,还用头去蹭她。兰儿很开心,用手抚摸它的头,甚至用木棍给它挠痒痒。众人看见黑头鹰并无恶意,就放松下来,虽然一夜未睡好,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阎老头烤了鹰叼来的兔子给众人充饥。经过一夜相处,兰儿已经和黑头鹰成了好朋友,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鹰哥儿”太阳升起来后,山顶的雪被照的金光闪闪,犹如金顶一般。兰儿依依不舍的辞别了“鹰哥儿”,随众人继续向山顶进发。那鹰在兰儿的头顶盘旋许久才离开。虽然山路崎岖湿滑,众人还是在正午十分爬上了山顶。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池碧水,水面波澜不惊,十分安静,犹如一面大大的水晶镜子。岸边全是高低不平、突兀的砂岩,经过火山岩浆的焚烧和长期的风吹日晒都已经风化了。那天池似乎有一种魔力,兰儿望着它,面色渐渐温暖起来,移动脚步向前走,似乎要投入它的怀抱。阎老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兰儿把她拉了回来,这突来的举动犹如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水,江郎、迟明礼和白荷一下惊醒过来。

阎老头对大家说:“白天阳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到我们眼里会让眼睛劳累,突然看见这蓝色的湖水,容易产生幻觉。大家注意些。”

众人随着阎老头沿着天池岸边寻找瀑布的出口,江郎一面走一面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感知到自己的渺小,不由的连声叹气。白荷调笑他说:“是不是没有看到七仙女失望了?”

江郎笑着说:“这里的确是只有神仙才能居住的仙境,等将来办完事情,我一定回来,在这里好好的住一段时间。一切的江湖纷争,功名利禄在如此美景面前都如过眼浮云啊。”

白荷嘲笑他说:“想不到江少侠尚未在江湖扬名立万就想过归隐江湖的日子啊。这里的确美如仙境,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江郎喃喃的说:“良辰美景奈何天,好文采;我本无心名利,奈何身不由己啊。”说完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这等美景,如果有美酒一壶,热气腾腾的羊肉锅一个,有酒有肉纵论天下大事,定是一段佳话。”兰儿说到羊肉锅的时候口水几乎留下来了。

迟明礼插嘴说:“等你身上的毒祛除了,我陪你回来喝酒赏雪。”兰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暖暖的。

正走着,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大,众人抖擞精神,胜利就在眼前了。江郎和迟明礼递了个眼神,二人会心,江郎走在最前面,迟明礼走在最后面,前后保护陈兰儿和白荷。没走多远大家就看到了天池瀑布的豁口,天池的水从豁口奔腾而下,一道白练从天而降。众人顾不得欣赏美景,站在悬崖边上寻找人参的踪影,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大家失望至极,瀑布的两侧并没有积雪,黑黝黝的岩石上什么也没有。陈兰儿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家历尽千辛万苦到头来一场空。

白荷望着那高低不平的岩石,默默无语,忽然她喃喃的说:“会不会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下面,被挡住了看不到。”

“我下去看看。”江郎也发现了那块悬崖下七八丈处突出的岩石。如果真有千年人参只能在岩石的下面。”

白荷赶忙拦着他说:“不能下去,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们冒生命危险。”

江郎坏笑着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命硬的狠,当年从泰山悬崖上掉下去我都没死,还吃了千年何首乌。这一次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等着我们呢。说不定那里是七仙女的衣柜,哈哈。”

阎老头过来说:“不用争了,还是我下去吧,你们用绳子把我拴住放下去。等我挖到人参后再拉上来。”

江郎拦住他说:“还是我下去吧,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就不容易了,怎么能再让你涉险呢?”边说边和迟明礼对了个眼神。

迟明礼心领神会的说:“江兄弟会些功夫,即使下面有什么危险也可以抵挡一下。还是让他下去吧。”

阎老头没再推辞,他从背上解下麻绳帮江郎绑好,然后又把另外一头绑在天池边突出的石柱上。白荷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递给江郎说:“这把匕首削铁如泥,你带上以防不测。”江郎接过匕首只见手柄处是黄金打就的芙蓉花,旁边刻着一个“荷”字,知道那是她的心爱之物。此时此刻白荷把它给自己,意义自然不同。

阎老头和迟明礼慢慢的把江郎放下去,江郎和他们约好,事情办完后会摇三下绳子,众人再把他拽上来。江郎越过突出的岩石后,绳子又放下去一丈多便不动了。陈兰儿和白荷焦急的张望着,下面没有任何动静,急的陈兰儿连喊几声大哥,声音被轰鸣的瀑布声遮盖了,并无回声。迟明礼心中也急,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既要保护陈兰儿和白荷,又要防着阎老头下毒手。到现在他只看出阎老头会功夫,但是功夫如何,他心里并没有底。他试着运气,但是丹田内空荡荡的,根本提不起劲来,只能装腔作势的握着剑柄。

一炷香的功夫后,绳子忽然动了三下。陈兰儿率先发现,她带着眼泪说:“快拉快拉!”白荷也激动的浑身发抖。阎老头和迟明礼赶忙往上拉,渐渐的江郎先露出了头,接着露出了全身。兰儿率先喊道:“大哥没事,大哥没事!”江郎在下面挥挥手,手里分明握着一个东西,应该就是那千年人参了。

正当众人兴奋欢呼的时候,忽然空中飞来两只鹰,冲着江郎攻击过去。两只鹰轮流向江郎发动攻击,他只能用一只手挥舞着白荷给他的匕首勉强支撑着。阎老头见状,松开绳子张弓搭箭向其中一只射去。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绳子瞬间下滑了一丈多,迟明礼使足了劲勉强拽住,白荷和兰儿赶紧过来帮忙。

阎老头眼中露出一丝不解,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射出去的剑被大鹰用翅膀拍落了,阎老头又一连射出三箭,把鹰逼退,他一边射箭一边督促迟明礼赶紧把江郎拉上来。三个人用尽力气也只拉上了一丈多。阎老头见状哈哈大笑,他放下弓箭扎稳马步,气运丹田,几下拽上来一丈多。

这时被逼退的鹰又飞了回来,再次向江郎攻击。兰儿眼尖,发现其中一只就是昨晚的“鹰哥儿”,她跑到悬崖边,对着两只鹰大叫道:“鹰哥儿,鹰哥儿,不要攻击我大哥!鹰哥儿,鹰哥儿---。”

说来奇怪,那鹰似乎懂了兰儿的话,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儿,叫了几声飞走了。阎老头抖擞精神又向上拉了一丈多,江郎那笑吟吟的脸庞已经呈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握着的显然是棵人参,连枝带叶的人参。阎老头忽然出手一下点倒了迟明礼。白荷和陈兰儿见状,拔剑在手就要攻击他,但是举剑的手又慢慢放下了,刺倒了阎老头,江郎势必要掉下山崖。两个人只是怒目瞪着阎老头,却也无可奈何。

江郎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一切,只是在下面挥舞着手里的人参兴奋的喊:“兰儿,白姑娘,千年人参找到了,你们有救了!”

离悬崖边还有一丈多的时候,江郎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只靠那根绳子拽着。阎老头忽然停止向上拽绳子,而是从袖口放下一根带着钩子的细线,他对江郎说:“把人参绑在钩子上。”

江郎装糊涂的说:“拉上我来,少不了你的酬金。”

阎老头哈哈大笑:“你们中了我的软筋散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你那个小兄弟已经倒下了。你不想让两个小妮子也受伤害吧。”

江郎没有争辩,乖乖的把人参绑在阎老头放下的钩子上。阎老头拿到人参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兴奋的挥舞着双手说:“我终于拿到了,我终于拿到了,主人有救了!”就在阎老头松开绳子,兴奋的挥舞双手的时候,江郎急速下坠,吓的陈兰儿和白荷大声尖叫“啊,快拉绳子!”

阎老头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赶紧拽绳子,江郎急速下坠了三、四丈终于停住了。阎老头额头汗都冒出来了,他的确无意伤害江郎,只是由于兴奋的忘乎所以才松了手。白荷和陈兰儿赶紧过来帮忙一起向上拉绳子。虽然那根绳子编制时掺了牛皮,但是经过刚才那么反复的拉拽,又和岩石反复摩擦,张力已经到了极限,经过刚才的急坠,急停,一下就断裂了。江郎的身体就像树叶一样,又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下去,霎那间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阎老头攥着手里的半截绳子懊悔不已。兰儿哇一声没哭上来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白荷怔了一会儿,忽然“嗷”的一声,举剑倾尽全力对着阎老头就刺了过去,阎老头下意识的一闪,白荷一下冲下了山崖。阎老头回手去抓白荷,只扯下了半截裙边。白荷犹如一只美丽的白蝴蝶飘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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