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两天，问题累积成山。严小盐却找到师太汇报，说她怀疑问题不是出在店里。师太让她继续查，不光要看数据，还要找员工谈话，只要发现疑点，一查到底。
严小盐不是不想查，而是查不下去，每个人看起来都有问题，逐一谈话、逐一核实，起码一两个月时间才能完成。这样大规模的调查容易造成人心浮动，调查本身也会占用大量工作时间，对销售肯定有影响，现在正是业绩冲刺的关键时期，她觉得可以把调查暂时放一放。
师太态度坚决，业绩冲刺重要，抓内鬼同样重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团队只有在压力下才能成长，百炼才能成钢，销售团队强了，才能支撑公司的长远发展。严小盐觉得师太的说很有道理，便埋头继续调查。
这边厢，正为调查忙得不可开交，那边厢，花牛主题策划的事情又凑上门来了。中午去吃饭时，严小盐看到郑琳给她发的长长的微信，说了两件事情，第一是下午让她把裙子送到花牛，主播大体已经确定，需要试穿，试穿之后会淘汰部分不适合的人选，确定最终名单。第二是活动时间已经确定，本周五至周日，三天时间，压轴的走秀安排在周日傍晚，让她安排好时间。
严小盐满脑子都在想调查的事情，无心编辑文字，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郑琳听说她正在星光广场楼上茶餐厅吃饭，说自己还没吃，让她等着，马上过来找她一起吃。
十来分钟，郑琳气喘吁吁出现在茶餐厅。见面就问：“装置你拿到了吧？可不能耽误下午的试穿哦。”
严小盐有点不高兴，说：“琳琳，你们花牛是不是太霸道了，什么都必须配合你们，都得由着你们来。想一出是一出，随便定个时间，就必须把裙子给你们送上门。”
“哎哟，我是八方求爷爷告奶奶啊，凌主任我得伺候着，苏总监我得随时听招呼，市场部，还有那些整容脸网红，我一个不能得罪，这些人呐，都比不上我的小盐祖宗。”郑琳说话阴阳怪气。
严小盐不想跟她吵架，缓和语气说：“行啦，就你话多，也不怕吃饭噎着，裙子在店里，一会吃完饭你顺便带过去吧。”两天前安娜姐就让人把裙子送到店里来了。
“我就直接带过去了？”郑琳真的差点噎着，她正在吃一块海南鸡，严小盐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好像让她很是吃惊。
“那还要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全店集体给你护送过去啊？要不要在门口放个十万发鞭炮啊？”严小盐没好气地说。
“你认识这个艺术家，是不是个学生啊？一点谱儿也没有。”郑琳终于把那块海南鸡吞了下去，接着说：“你是不知道，其他艺术家，要求太多了，就让他们送过来试穿一下，协议几大本，种种保护条款，必须买保险，甚至有个北京的艺术家还要求我们联系武警护送。”
严小盐感觉不可思议，又感觉很滑稽：“应该都是衣服之类的吧，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文物古董，至于吗？他们还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
“你这话啊，跟凌主任、苏总监说得一样，所以，直接取消了他们的试穿，试穿就试你这一件，他们的，到时候能穿就穿吧，不能穿拉倒。真他妈把自己当根葱。”郑琳愤恨地说，“这句话也是苏总监说的。”
“苏总监，苏总监，你干脆出本苏总监语录吧。”严小盐调侃她说。
郑琳当即驳斥她：“你怎么好像一直对苏总监有意见啊，他人挺好的，一直很照顾我，这不，这次张雁能入选，也全靠苏总监。”
“张雁也入选啦？”严小盐心里挺高兴的，说：“那真的要祝她这次能一炮走红。”
“嗨，她来找我，可怜巴巴地样子，说她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渣男结婚，她相当于被渣男二次抛弃，想到那对狗男女在她看中的婚房里快活，她就心如刀绞，她说是你劝她，必须振作，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非要让我帮她。苏总监在负责选人，我硬着头皮跟苏总监说了一下，后来她果然选上了。”说起张雁，郑琳的语气怪怪的。
“一笑泯恩仇了，这样才是好姐妹嘛。”严小盐夸奖道。
“你下午一起过去看看吧，这次试穿很重要，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现场给艺术家转达，也方便把她的意见回馈给我们。”郑琳不想继续说张雁，又回到她的老话题上。
“我哪有时间啊？忙得要死。”严小盐苦恼地说：“收藏证的事情，师太说了，必须把内鬼抓出来。”
“抓内鬼，抓内鬼，从没听说过让副店长去抓内鬼的，公司有财务、有人力、有法务，合规方面的事情都应该由他们查，你一个副店长查什么呀？”郑琳不忿地说：“万一师太是内鬼呢？你怎么查？”
窗户纸被捅破了，这是严小盐一直想，却不敢说的事情，对师太她肯定不敢说，店里的同事不能说，安娜姐倒是可以说，不过要等合适的时机才行。郑琳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语道破天机，真是好姐妹，心有灵犀。她不知道郑琳是不是还掌握了什么证据，便激将说：“哎，上次咱们就聊透了啊，师太开除你，是秉公执法，没办法的事情，你不能老是怀恨在心呐。”
“上次就说了，你太幼稚了，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星光店，屁大个地方，什么幺蛾子都飞出来了，你就不想想，问题到底在哪儿？”
“问题在哪儿？你总不能口空无凭乱说吧，证据呢？”
“问题就出在张兰，张兰本身就是问题，行了吧，证据，哼，要找证据还不容易？”郑琳怒了，连珠炮一样，“那些违规的事情，我都懒得说，没张兰的纵容，一个违规都别想存在。你说的收藏证，那就更明显了，公司不可能办假证，绝对是证件被掉包了。”
“违规吧，她还可能收钱，把收藏证掉包，她能有什么好处？”各种可能性严小盐都考虑过，她脑子里有个大致的拼图，但是有些重要的环节拼不上，她想听听郑琳的分析。
郑琳气呼呼地说：“总之是利益，具体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对手给钱了，或者还有什么更大的黑手在后面。你去查吧，真有黑手，你绝对查到自己被开除。”
说到更大的利益，更大的黑手，严小盐脑子里闪过一群吸血鬼的影子，她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说：“哪来那么多黑手？师太不是那样的人，你有偏见。”
“反正我是离开ilya之后才想通的，有些事你不能碰，有些事你碰了就必须走下去，想抽身，没门儿，灭绝师太，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特别是你这种祖国的小花朵，小心点吧你。”郑琳是过来人，血泪滴滴，都是肺腑之言。
严小盐心中一震，脸上依然带着笑，说：“走吧，去把裙子拿了，你们公司还有大群网红等着双生杜普蕾呢。”
“知道你不会听劝，你有铁头功，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真要查，就要查到底，把证据全部捏在手里，才有生机。”郑琳最后赠她一句金玉良言。
严小盐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心里是完全认同的，其实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违规的事情她早就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收藏证的事情，她同样会收集足够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