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最爱吃大白兔奶糖,所以在路过一家零食当铺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
在快要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对杜丰宁说,我想换换脑子,消化消化食,你先回寝室吧。
然后假装又转身四处走走,故意绕着校门口走了一圈,才来到这家零食店,买了一大包的大白兔。
我揣着它们的时候,我想,你明天早上在早自习的课桌里发现它们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猜到是我送给你的,会是怎样的惊喜和高兴。
这样想着,连走路的步伐都觉得是轻快的。
二月份的天气开始回暖了,寝室里的暖气还很给力的很热,我买来很多五毛钱一袋的冰块给它保鲜,放在阳台上,直到我觉得它安全。
我这才放心的做我的俄语复习题,毕业之前一定要拿下专业八级。
“林越,你猜我刚在宿舍楼底下看见什么了!”
我摘下耳机,杜丰宁手里拿着一张宣传纸,冲我兴奋得不行。
我瞅了杜丰宁一眼,又低下头做复习题了。
“喂,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连问是什么都不问。”
呵,我都不用抬头,杜丰宁肯定懊丧的拧着眉头,泄气极了。
想到这,我突然有点兴趣了,就问,是什么呢。
这样的善意好像给了杜丰宁极大的鼓励,他立马又兴奋起来,你看你看,*航校招。
看着满脸兴奋的不知所措的某人,我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和我有关系吗。
在思考了零点零一秒钟得到答案后,我决定继续做我的复习题,这才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但不知怎么却得罪了杜丰宁,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变得很愤怒。
“你小时候都没有什么情怀之类的梦想吗,当兵,当科学家,研究卫星,拿枪动炮什么的,男人就要保家卫国,走四方,没有嘛。”
然而杜丰宁不可思议的语气并不能阻止我继续做复习题,我只是很郑重的告诉他,没有。
这下可给杜丰宁气糊涂了,一把把我从椅子上给拽起来,把我拉到床边,恶狠狠地说,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不行。
我冲着杜丰宁笑了一下,你要是敢影响我的专业考试,我可不会怜香惜玉,我会打你。
果然,杜丰宁立马和颜悦色下来,越哥,我都是为你好啊,你这么优秀的身体条件,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你小时候不懂的道理,我传授给你,你又不是没有男人!
Что(=what)?此时,我就用一个眼神看着他。
“的气概。”
杜丰宁吞了一下口水。
我懒得跟他废话,这节骨眼儿上,还男人,的气概,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有些不耐烦的拨开他,回到椅子上继续做我的俄语复习题。
“行行,我不耽误你做题,我把宣传单放你桌上,自己有空的时候好好看看,我也要去自习室准备我下周的口语测试了。”
丰宁哥夺门而逃。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随手把那张宣传单放在厚厚一摞书的最下面。
说起来,杜丰宁来俄语学院还是个意外,他本人高考体育特长,到俄语专业纯属调剂,当时离最低投档线差0.01分,家里给找了关系进来,杜丰宁自己也争气,大三硬是咬着牙把四级给考下来了,对他来说毕业也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至于我吗,自认为语言上稍有些许天赋,学俄语也觉得新鲜刺激有挑战,等专八考完顺利毕业后,自己开个翻译公司、之前,先去找个翻译的工作锻炼锻炼,提升一下自己,等能力足够了再说吧。
那一晚上,我奋战到很晚,也很困,我也发誓我绝对做到心无旁骛了,只是在躺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却突然变得无比清醒,大脑里有个声音在问我,你如此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像你想的那样开家翻译公司就是你的梦想了吗,那为什么如此为梦想拼命,你却仍然没有预期那样的快乐。
心脏突突突跳着,一下两下,平静的心绪仿佛在流逝的时间里冻结,也或许是因为过了睡觉的时间点,我竟然一直保持清醒到天亮。
索性我就一咕噜起床,去了教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糖放到仝乔的课桌里,然后去早餐店里买了两份早饭。
刚出店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下意识的抿了下嘴角,小跑了两步跟上去,在她后面,没吭声儿。
好笑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点儿察觉都没有,我在她身后那么长时间,好歹给我点儿磁场感应什么。
“哎!”我伸手拍了一下她肩膀。
仝乔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一回头,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完全跌进我的眼里,心里突然变得柔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就那样看着她。
“你干嘛!”
仝乔大叫一声。
看着她有些想要跳脚的样子,我心里隐约有一丝愉快。
仝乔有些生气的扯下耳机,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手拿起一只耳机塞到耳朵里,一边说“我听听你在听什么。”
耳机里传来的是一首粤语歌,是谢安琪的《年度之歌》,我听过。
大早上听这种人生高低起伏后回归平淡的歌,这个二十二岁的女孩是不是有点太可爱了,我摘下耳机重新给她带上,笑着说,听的什么呀,都没听懂。
“我胡乱听的,毕业作品还没想出来,最近有点焦虑。”
仝乔又往耳朵里塞了塞耳机,仰了仰脖子,看上去略显疲惫。
二月早晨的阳光薄薄的一层,穿过零零散散的树枝间,打在仝乔的头发上。天气是真的好,空气特别清新,时间也刚刚好,让此时此刻的我,很想摸摸仝乔的头发,也真的忍不住伸出了手,然后在得到某些心里上的安慰后,又假装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
我揉了揉眼睛,说,怎么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那么聪明。
仝乔是表演系,平常形体课、台词课安排的满满的,时不时还要跟着学校出演话剧,没有固定休息时间,所以临近毕业这个档口,紧张、焦虑在所难免。
“吃饭了吗。”我故意要岔开话题,此时我手里的早餐早就凉透了。
“吃了。一会儿就去教室。”
仝乔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里没来由的小紧张了一下,还又有点儿期待,我说,那我先走了,杜丰宁还等着我给他送饭呢。
然后也不顾仝乔什么表情,留下一个自以为潇洒的背影。
实际上我多么希望自己一瞬间能拥有两米的长腿,一步就迈到宿舍里头去,没来由的那么难为情。
回到宿舍,就听见杜丰宁怪叫,大哥,你可回来了,小弟我饿啊。
我也哭丧着脸,大哥你睡到现在太辛苦了,快起来吃点儿东西补补吧,我这么晚才给你捎回饭来,简直就是对不起你。
俩大老爷们就差抱一块痛哭一场了。
杜丰宁脸皮真够厚,还想再哼哼唧唧。
“快行了,赶快起来吃饭。”我说。
杜丰宁嘻嘻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一个鲤鱼打挺,麻溜儿的凑到我书桌旁来,着急忙慌的打开饭盒盖,突然嫌弃的说,“怎么是凉的!”
我找了几本复习资料,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是啊,也没听说你不吃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