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见自家老子娘的脸色不好，也许是久等不到反驳的调调，范家三兄弟议论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
老五范高涯依旧没有明白，为什么范老太太要拉着家里的男人做生意。难道家里就没钱了吗？还是说，家里将会有一笔大的开支呢？
老六范高霭和老七范高泌是知道的。自己的媳妇天天跟着范老太太在折腾，目的是要要成为名人“大家”。
陈支婆的那一本食谱也写得七七八八了。
木屐，他俩也试穿过，确实比现在的布鞋和靴子要好许多，鞋底够硬，鞋型更贴脚，而且不像靴子那么闷气。
兄弟俩是不反对去买这个鞋子。但是你要说自家去做这门生意，两人确实不会去琢磨。
老六范高霭和老七范高泌对望了一眼，挑眉弄眼都示意对方开口。
老六范高霭：上，哥哥给你断后。
老七范高泌：哥哥你大胆的往前走呀，莫回呀头……
范老太太看着这两的眉眼官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跟公司开会一样，总有这么一小撮人在背后搞搞震！
咳嗽一声，范老太太点着老七范高泌道，“有话就说。”心里想着一鸣惊人，嘴里却说低调低调，真虚伪！
老七范高泌扭捏了一下，不好直接的说：“娘，外面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范高泌非常婉转的给老太太分析着，
“这书局，都是书生士子们去得多。也有小厮和女使，那基本都是去帮忙寻些话本和杂书。他们都是事先在家里得了小姐少爷的吩咐，自己可不敢拿主意买东西。”
一边说，老七范高泌一边打量着范老太太的脸色，见范老太太并没生气，而是在认真听，不由得大胆许多，接着说，
“在开封城，都很少有官人家女子自己亲自去书局购买的。而且对于厨房的菜式，一般都会作为祖传手艺，它讲究的是大厨的传承。更何况有，子曰，君子远庖厨。没有读书人去专门学这个。这东西，一是酒楼脚楼的厨子，二是家里姐妹的教养嬷嬷的……”
说道这里，话就很明显了。这本书出了就得罪了两类人。相当于江湖上，你给公布了大家的家传的武功秘籍。
范老太太有点犯愁了。
整本菜谱都是没有精准的计量，一勺、些许、盏茶这类词汇充斥其中，这也能算秘籍？那新东方还教白案红案，还有刀工和肉质纹理呢。这都什么事？
可是刊印出来也是一大笔钱，总不能当礼物送吧。那这也太亏了。
范老太太心里又琢磨开了，这年代，一本书当礼物，还算是高档的。自己觉得小家子气，也许别家会觉得很大方。于是，范老太太暂时放弃菜谱销售这个目标，转而问起鞋子的事情。
范家三兄弟对于这么轻易能说服自家娘亲，也觉得很神奇。便开始大胆起来。
老五范高涯就主动开始解释着，外面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有相熟的靴子铺子。
为什么都用熟人呢？因为每个人会留相应的脚模在那里。平常家里穿的布鞋都是自家做的，或者在外面买的。只有靴子才会专门去定制，毕竟皮的切割和缝合，不是用普通的针线能搞定的。
而木屐在外面也是有卖的。当然，跟老范家做出来的差距比较大，因为现有的木屐，真的就是一块平板的木头。雨天鞋面打滑不说，在泥地也没法走，很容陷在泥里拔不出来。
在鞋子这块的生意，还需要铺面和专门的匠工。一双靴子能穿好几年，新开个铺子每天也做不了多少生意，还要做的脚的生意，人的最下面，被踩在脚底的。真心没名声！
噗~
范老太太没憋住笑。这跟千年之后，每家品牌鞋店的人事部招店员的抱怨一毛一样，蹲着帮人穿鞋的，没隔壁家卖化妆品的面试的人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范老太太这一笑，惊到了自家三个儿子。三人各自对望，刚才我们说什么了？
举起杯子，喝口茶，范老太太拙劣的掩饰着自己的走神，安慰似的反问道，“那我们给相熟的几家当礼物送去，会失礼吗？”
三个儿子：……我们不知道呀，这不是后宅管的事吗？
范老太太的眼神挨个从三个儿子脸上扫过，好嘛，他们也是竖起手啥事不管的主。我这是犯什么毛病非要跟你们商量事情，还不如跟陈支婆讨主意。
满脸的嫌弃，病毒防护服都盖不住。
老七范高泌呐呐无语。又要分家，还要书塾，前面还做了一堆农具和家具，陈支婆也领了一大笔钱说是做菜的试验。钱就跟不是钱一样撒了出去，现在本都收不回来。可怎么整？
范高沁心想，实在不行，就把家里东西给典当些出去。
还没等开口，范老太太嫌弃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出去。
三兄弟磨磨唧唧的走到门口，老五范高涯突然回头，情真意切的说着，“娘，您要缺钱，儿子还有些私房，等会让张氏给您送过来。”另外两个也连连表示同送同送。
范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缺钱了，三兄弟相似解决了大难题一般，迅速的走了出去。
古代不经商，难赚钱呐。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范老太太被堵的没地发脾气，窗户外就传来童言童语。
“所以，妈妈这是没钱了吗？”
“不可能！”
“我阿爷说要给钱妈妈。”
“你阿爷是蠢的。”
“我阿爷是好人！”
“好人，也是笨嘛。”
“胡说，我阿爷是好人。你是坏人！”
“你找揍么？”
“坏人！我不和你玩了，坏人！”
“臭小子，敢推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