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北风呼呼地在外头咆哮,夹杂着片片雪花,这雪很冷,冷到人骨髓里头去了,漫山遍野稀稀疏疏的枝桠只能看见白色,还有藏在里面的灰色。
三四根小树枝聚集在一起,给人带来了一丝温暖,这已经是雪夜里唯一能给人安慰的了,或许,还能加上这山里的小破庙。
毕竟,它使得里面的人不用感受这雪夜的肃杀。
天上的明月,空中飘舞的雪花,山间破庙的篝火,以及围着篝火的人。
这一切似乎很美好,可惜,有的人不想看见这一幕。
“开山客韩六山,渡水客杨一风,以及铁杖客贺卫,三位倒是好兴致,别来无恙啊。”
一声轻笑,伴来一句问候,却是使得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头戴白玉龙冠,身披鹤氅裘衣,一件深衣在外,腰系金玉带,脚踩鎏金青云靴。可惜此刻身处冬夜,不然再配上一把折扇,当真一名浊世佳公子。
望着来人,以及身后不见脚印的雪地,韩六山知道,此事,须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扑通一声,却是渡水客杨一风直接跪在来人面前,痛哭道:“珀公子,我三人当初不知那是您的车骑,无意冒犯了您,只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兄弟三人吧。
说完,杨一风拉了拉旁边兄弟两人的裤脚,想要三人一起求饶。
珀公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说道:“冲撞座驾只是小事,我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寻你们麻烦,难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追着你们不放吗?”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三人虽然在这江湖上有一些名声,不过比起面前的这位珀公子,真真正正是不值一提。
三人虽说有几分本事,也有一些银两积蓄在身,可是他们全部家当加在一起,恐怕也买不起珀公子腰间的那枚玉环,更别说武学秘籍什么的了,珀公子所修功法与他们的功法只怕是云泥之别。
钱,没人家有钱。
权,没人家有权。
功法,没人家修炼的好。
最关键的是,还没人家长得帅。
思来想去,三人实在是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自家兄弟三人面对这十八九岁的少年,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珀公子此时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壶酒,双手轻轻放在壶身上,不过片刻,壶口开始飘出袅袅白烟。
“好深厚的内功修为,这少年怕不是早已经突破了先天,已经开始凝三花了吧。”韩六山心中暗暗想到,这一手功夫就连他们三人中内力最精深的他也做不到。
不知从哪儿珀公子又拿出四个小酒杯,一一将其倒满,说道:“你们三人在这江湖中恐怕也是一个可怜人,既然你们不知道你们拥有了什么,那就不用知道了。”
“你们三人手中谁有一本书?”
书?
三人仔细想了一下,贺卫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半年前我在一路边摊上买了一本古籍,不知道是与不是珀公子要的东西。”
“拿与我看看。”珀公子向贺卫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眼中透着一丝急切。
贺卫自然是不敢怠慢,在自己的破旧包裹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欣喜的说道:“找到了,找到了,珀公子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东西。”
一本残破的古籍交予珀公子手中,不知道珀公子做了什么,古籍突然之间大放光明。将珀公子映照的宛若神人。
“好好好!”珀公子欣喜道,“你们三人也算是帮了我大忙,我自然会奖赏你们。这三杯酒请你们饮下吧。”
韩六山三人望着眼前的三杯温酒,有些踌躇,珀公子见三人的模样,默默一笑,将自己身前的那杯酒一饮而下。
韩六山等人才放下心来,相继饮下那杯酒,突然感觉自己小腹一热,浑身上下似乎通透了许多,而且感觉自己的内力也有所增加,心中一喜,知道这酒不是凡俗之物,可惜只能饮这一杯,不由得望向珀公子手中的酒壶。
珀公子欣喜道:“果然不错,这就是我要的东西,看来也是与我有缘,才会借你三人之手到我手中。”
韩六山三人点头称是,这古籍太过神秘,不是他们这种连先天都没有的人能拥有的,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不然为何珀公子要苦苦追寻他们兄弟三人。
“你三人倒是识趣,这样吧,我也不白占你们便宜,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成为我座下一小卒,为我征战,虽有性命之忧不过可以让你们武学修为更进一步;二是我给你们一人十万两,足够你们去一个小城市做一个富家翁一辈子了,衣食无忧。”
贺卫很果断的选择了第二个选项,在他看来自己这一生拼搏,不就是为了钱财吗?现在有一个十万两的机会摆在,若是不珍惜怕是要抱憾终身。
杨一风则是选择了第一个,他本就轻功高明,号称可一苇渡江。在他看来武者自当勇攀高峰,若是蹉跎一生,岂不是一大憾事,再说了,到时候真有什么危险,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杨一风与贺卫都作出了自己的决定,珀公子静静地看着韩六山,手中把玩着晶莹的酒盏,等待韩六山的决定。
韩六山想了一会,问道:“珀公子,不知能否告诉我这古籍到底是何物?值得您这样寻我兄弟三人。”
珀公子微微一笑:“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这是天书,非你等三人能够拥有之物。”
“天书是什么?”韩六山三人还是一头雾水,能不能再加点解释说明啊,太玄奥了听不懂啊。
“以你的实力,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用处。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韩六山很想和杨一风一样,跟随这神秘的珀公子继续闯荡,可惜他自知自己实力不足,能被珀公子当做敌人的人必定也不是普通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我选十万两。”韩六山看着珀公子的眼睛,那眼睛就如同一汪清泉,映照着韩六山的身影。
“好。”珀公子也不多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韩六山与贺卫。
“这是大通钱庄的两张十万两银票,只要你们去大通钱庄,到时候见票即取,放心,你们可以检验一番。”
韩六山与贺卫自然不会当着珀公子的面前检验一番,再说了,以这位公子的派头,也不像是会欺瞒他们的人。
“咱们就此交易两清,希望你们忘记今天的事。杨一风,走吧。”
望着远去的珀公子与杨一风,韩六山与贺卫二人感觉人生奇妙,他们眼中的一本破烂古籍竟能换的二十万两的银子,若非银票实实在在地攥在手上,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没有了珀公子的追寻,二人也没有什么仇家,再加上身怀十万两银票,自然是不愿意再待在那冰天雪地里的小破庙。
待到第二天放晴,二人便寻了一处最近的城池,准备饮别,回老家做一个富家翁,不再参与江湖事。
在某家不知名客栈的上房,韩六山与贺卫二人正在把酒言欢,突然,韩六山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晕,手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在抖,行走江湖多年的韩六山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卫,你,你竟然在酒里下毒……”
贺卫阴森一笑,也不复刚才把酒言欢的和煦,说道:“那天书古籍本就是我得到的,这二十万两银子也合该我有,只可惜杨一风那家伙没选银票,不然三十万两银票我这一生才是真正的吃喝不愁!”
“好好好,这十万两我不要了,你都拿去,只求你留我一条性命可好?”韩六山已经是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只能向贺卫求饶。
贺卫哈哈大笑,说道:“韩大哥啊韩大哥,念在你我兄弟二人多年的份上,你这要求我不是不能答应,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贺卫朝着韩六山扔出一个小药瓶,韩六山连忙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吞下,不过片刻,果然感觉好了很多,只是……
“我的内力呢,我的内力到哪里去了!”韩六山运转自身内功,却是感觉浑身经脉空荡荡的,就像回到了自己习武第一天,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贺卫!”韩六山红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贺卫,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虽是捡的一条性命,却是内力尽失。
“韩兄弟,忘了告诉你了,这毒药的副作用就是这样,命总比内力好,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看着眼前的二十万两银票,贺卫只感觉这一辈子无憾了,二十万两银票啊,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
至于眼前的韩六山,贺卫也懒得搭理了,自己能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足够善心了,若是旁人,怕不是已经命丧黄泉,至于这韩六山内力尽失也不是一件坏事,从此退出江湖安心回到他那小山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