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辰时。
今天的小渡起得格外的早,他很期待从今天开始的修炼生活。看着新一天的太阳缓缓地从山的那边升起,光芒从遥远处直射而来,照耀在自己的脸上,小渡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啊儿子,”小渡身后的铺帘被人掀开,他转头一看发现是父亲,“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石铁面带微笑,拿着他最爱的酒葫芦,惊喜于小渡不同以往的表现,这让他觉得儿子突然之间成熟了不少。
“也没什么啦~”突如其来的夸赞倒是让小渡有点不好意思,“我很期待以后的生活,在没有下定决心之前我翻看过许多书籍。”
“噢?还有这回事?”这回石铁惊讶了,他颇有兴趣,“那你发现什么了?”
“我觉得千年之前的前辈们好厉害!”说到这里小渡的眼睛里闪闪发光,“他们居然能够开创修炼体系,然后开宗立派,独立于这天地间,也不愧于枉走人间一遭了。”
石铁原本听着听着感觉自己儿子挺好的,说的话虽然还是挺幼稚的,但总算是过得去,可是越到后面感觉越不对劲。
“这不是你自己的话吧?”石铁一脸黑线,“你不会是听了街口说书人的故事,不对,你是把那段台词背下来了是不是?”
一见事情败露,小渡也大大方方承认,石铁忍不住一阵教训,“我就心想一群毛头小子整天东奔西跑的怎么会有时间看书?还看古籍?不过话又说回来啊,街口的那个说书人说得挺好的:什么紫金战甲啦,大闹天宫啦倒是活灵活现的。”
“就是就是,”小渡未曾料到爹爹也是书迷,频频点头称是,还不忘揶揄他爹,“有几次我还看见你和娘亲手拉手一起去听呢!嘿嘿~~”
石渡一阵坏笑,静候着老爹怎么样回答,贱贱的样子真的和年轻时的石铁有得一拼。
“咳咳,”石铁老脸一红,他没想到夫妇俩偶尔的约会竟然会被这小子撞见,“还不都是你娘,那一日非要去听书,然后还搞了个什么成亲纪念日作为借口,”一说到这,石铁无奈地挠了挠头,“再说了,我和你娘一起去怎么了?咱俩是明媒正娶的,那是咱村人公认的模范。”
话说到最后石铁还不忘挑挑眼儿,得意地看着儿子。小渡看着老爹越说越嘚瑟,心里也是偷笑不已。
父子俩有说有笑,新的一天就在这轻松诙谐的气氛中开始了。
可是要等的人呢却迟迟没有出现,石铁再一次看向日晷:临近辰时。
时间越来越近了,太阳越升越高,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开始逐渐出现人影,小摊贩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吆喝,各大酒楼的大门被伙计打开,迎接今天的顾客和送别昨日的客人。
“跟你说说你卓青叔,”小渡有点痴迷地看着街道上的变化,可是石铁没来由的打断了他,“你卓青叔是一名三阶木灵根炼体士,战斗力远远在我之上,还是咱们村的灵兵长,放眼其他村镇也是绝无仅有的,为此我们村的治安向来非常良好。”
石渡认真地点点头,这些情况他在以前就大概了解的差不多了。
“其实你卓青叔他完全有可能去更大的州县任职的,可是他....唉~”言既于此不免一阵叹息,“要不是那场战斗,你卓青叔也不会这样了。”
时间倒退回那一年。
“圣历201年,距今已过去了二十年。在凡人们的眼里,从世界地图上看,域和域之间是紧密的,严丝合缝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一块土地不是安德烈家的土地。但是在广大的修炼者的眼里,从王域的最外沿地带,也就是各域的交界地带渐渐衍生出了一片片的乱界,人称‘无主之地’”。
“但千万不要断章取义地认为无主之地就真的无人控制。恰恰相反,由于无主之地围绕着王域,在地图上它的管辖范围还是由王域直接掌管。”
“也就是说王域外围的广大土地现在是分裂割据的状态,地图上的标识不过是名存实亡的东西。”
石铁的耐心讲述让小渡产生了莫大的好奇,“那皇帝陛下为什么不出兵平掉这些叛乱呢?”
石铁看了看儿子,露出复杂的目光,他又犯难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年幼的儿子解释。
他细细地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解释,“皇帝陛下知道王域周围的情况,准确地说是无主之地的情况,但他没有出手围剿。”
石铁的回答更加让小渡一头雾水。
“只是因为....唉~”石铁无奈地叹气,“只是因为这些年各大诸侯域主逐渐地发展壮大起来,王域的实力就相形见绌起来,总结起一点就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无法发动一场全面的清剿战争。”
“而且王域也有自己的考虑,”石铁继续说着,“各大域主和诸侯也不是一条心,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各有各的如意算盘。也真不愧是安德烈家族,他们拿各处无主之地与其他势力做着制衡,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各路人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样的均衡态势又能保持多少时间呢?十年还是二十年?没人能够确定。”
石铁看着一脸疑问的儿子慈爱地笑了笑,“渡儿,这只是一个背景而已,而真正的故事就要开始了。”石铁随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接着讲述。
“我们虎狼团表面上是自行组织起来的散兵游勇,可实际上我们是王域派往扶风域的一支军队,我们的任务就是打探扶风域和王域交界的无主之地的情况。”
“真想不到老爹你还有这样的过去,”小渡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军队啊,想想就帅。”
“那可不是,你爹我以前就是团里最帅的。”话一出口石铁就意识到方向不对,“咳咳,言归正传。”
“我们虎狼团在过去的几年里发展得很不错,从起初从王域出来的几千人逐渐壮大到一万多人,虽说资源什么的得由我们自己抢夺,但作为交换,王域也给了我们相当大的自主权。全团上下真正的目的只有我们几个核心成员知道,但那个时候全团上下真的就像亲兄弟一样,平时一起修炼,战时浴血奋战,打个比方就好像你和马猴儿大壮燕子之间的感情一样。”
石渡一边听一边点头。
“可是转折点在圣历201年。那一年我们遭到了一场袭击,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是有一方势力暗中下手把我们灭掉了,”石铁随手举起了手上的酒葫芦,痛快地喝了一口,“当时我们和往常一样打探着各大势力的情报和动向,就是一如既往的平常。可就跟街口说书人讲的那样:事出无常必有妖。那一阵子真的非常惬意,当时我们已近成年,基本上都是一副成熟的模样。那时候的我们鲜衣怒马,驰骋千里,指点江山,气吞万里,骨子里的那种轻狂真是酣畅淋漓。”
“可是好日子终将不会长久,但我们也不曾想到是灭顶之灾。在前往扶风城的路上,我们遭遇到一小股的敌人侦查,按照平常的思路,团里分出一小股灵兵把他们做掉。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伙敌人就像是杀也杀不完,作为全团领袖的卓青感觉到不对,可是并没有发出下一步的指令。就像是被敌人牵着走,自然而然地掉进了敌人的圈套。”
“我的战友们呐!”石铁长叹一声,眼中似乎有泪在打转,“你这么大了也可以跟你说了。我们前进到一座山谷地带,有飞行武技的侦查灵兵发来报告说这片山谷名叫清风谷,如果穿过这座山谷,我们就能更快地接近扶风域。就在全团挺进山谷的时候,后方突然出现大批的敌人,他们催动法术向我方倾泻灵力,仿佛不计成本和任何代价。顿时,全团就陷入一片火海。我们一下子都乱套了,本来设立好的应急机制全都消失不见,疯狂蔓延的只有最基本的求生欲望。”
“说到底我们只是一群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乌合之众。”石铁又拿起了酒葫芦,这回,他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和真正的军队比起来我们差远了!当时有几个兄弟拼尽一切杀出了一条血路,我背着昏迷的卓青,断断续续地走了好远,可那几个兄弟都死在对方的火焰灵力之下。逃出生天的卓青和我在丛林里苟延残喘了许久才得以不死,最后我们流落到大渡河村,在村长的帮助下,我们都有了一份工作,才得以继续修炼生活。”
“有时候我觉得大壮这小孩挺有想法的,”石铁转变了话锋,石渡依旧是听得出神,“活下来的人还是得继续生活,我走了出来,可是卓青他.....二十年了,他还是没放过自己。”
时间一晃而过,父子俩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