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银河灿烂,月光如练,星子落在允落裳脚边,他嘴里叼着根狗尾草,坐在楼顶边缘甩着大长腿仰望这个世界最遥不可及的美好。
牵牛和织女的思念,现在还在继续着吗?
他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又把视线投向灯火辉煌的远方,深沉如水的眸子里是斑驳陆离的光影,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思念着某个人,但是,没有轮廓没有面容,被时间这沙尘掩埋住,剩下的,只有空旷徒然的思念。
从缈然的远方来的情愫,穿脱了时空穿越了时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不甚了解,捂着胸口微微发烫的心脏,只觉得那种悲凉与茫然一点点蚕食掉这颗心脏,然后,他又听到父亲威严沉重的声音:“你的'元'竟然不完整,我允氏怎么出了这么个怪物!”
元,不是灵,是生命之元,是能量之元。
缺失了一块“元”意味着什么昭然若揭,他一生都被这个缺陷局限着,如果不是自己大哥毅然决然去追寻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入那些族长们的眼吧……
允落裳现在大概有猜测,他的“元”寄托在某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不仅抢走了自己的“元”,还很可能与女魃有什么瓜葛,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自己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允落裳正凝神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心念一动,利落地转身躲过突然朝他飞来的野猫,脚尖轻点跳下女儿墙,静静地看着那呲起牙齿浑身脏污漆黑的野猫,在锐利地捕捉到猫眼里滑过一丝不正常的紫色后,他不屑一笑,愉悦地拖着慵懒的声线说:“总算没白等一晚上。”
这一周,三人都在抓紧每分每秒做着与女魃的战前准备。
允落裳作为一个狩猎者最需要的就是能量,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出门狩猎一些半灵体,即使在这个小城镇里,半灵体的数量依旧惊人,仅仅第一天晚上他就杀了四只半灵体,虽然能量不甚多,但日积月累,几天后他的能量确实达到了姜赢要求的充沛状态,只可惜,由于元的缺失,他的能量永远达不到饱和,大概只用了三天时间,他的能量核就已经发出了反抗,一度出现能量失控的情况,于是他也不再出门,晚上就睡个天昏地暗,白天闲来无事也就指导指导羿羽做能量控制训练。
羿羽的训练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恰巧,这就是他参加考古工作以来最擅长的,因此即使是一整天都要重复同一个动作,哪怕每一分钟都必须要聚精会神,他也并不觉得吃力,从早上开始,给众人做了早餐后他就坐在房里调整呼吸努力地引导能量注入允落裳给他的小玉片里面——允落裳解释说玉能承载的能量是最多的,等到他把这小小的玉片充实后,就差不多可以把能量控制在十米范围内了。
于是羿羽经常闭关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有一次训练着训练着一睁眼就惊讶地发现姜赢站在门口冷漠地盯着他,他不解地问了几句,只得到姜赢沉默的背影,羿羽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顶着满脸的问号跟着姜赢出门,然后就看到姜赢面无表情地坐在饭桌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羿羽突然一开窍,赶紧跑到厨房给那位大爷烧起了饭,虽然羿羽速度快到只剩一片残影,但姜赢还是看到了被羿羽硬生生憋下来的大笑,耳朵根瞬间就滚烫了起来,只不过被他又黑又臭的表情给遮掩了过去。
三天后,羿羽红光满面兴冲冲地把还在睡回笼觉的允落裳吵醒,在允落裳臭冲冲的起床气中眼睛亮着光兴奋地叫:“满了!满了!”允落裳难以置信地拿着小玉片尝试了十几次,最后颓败又羡慕地捶了下羿羽的肩膀说:“真羡慕你们这种天才。”
从那天开始羿羽就进入第二阶段训练,允落裳先让羿羽去找他的能量核,但是灵体与半灵体的能量核大概只占了整个能量体的百万分之一,就相当于在数百万的细胞中找一个特殊的细胞核,羿羽并不是狩猎者,他只是一个比一般人还要弱的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即使在能量控制上有一些天赋,但面对茫茫大海中找一颗粟粒这种不亚于海底捞针的事情,他也是束手无策,但是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筛选能量,有时候在允落裳睡着的时候也控制不住地想去找他的能量核,结果允落裳猛然惊醒给他弹了个暴栗,眉毛倒竖着咆哮:“你干什么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搞偷袭啊!”
“不是,我找不到我睡不着啊。”羿羽摸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讲。
允落裳气结,就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要是羿羽像姜赢那样不近人情他可能还能朝他发个脾气,现在这一脸知错的表情,哪里还好意思骂出口哟。
于是允落裳气呼呼地把羿羽赶去沙发上睡,还告诉他说:“狩猎者对能量入侵很敏感,我刚刚差点就下意识攻击你了,你要是想练习,自己去外面玩玉片去。”
只可惜,尽管羿羽用了十二分认真去训练,在十七回来之前,他还是没能找到允落裳的能量核,虽然沮丧但今后也有了奋斗的目标,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觉得自己只会拖后腿,意识到这个,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姜赢就和在部落没什么两样,体能训练和能量训练一个没落,偶尔羿羽路过他那边看到他耍枪弄剑,或者露出的八块腹肌和满身肌肉,都忍不住捏一捏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身材,简直自卑又羡慕,于是也开始每天健身训练两手抓。
一周节点到的那天晚上,三人难得和和气气地围着饭桌吃饭,姜赢想到个什么,问允落裳:“你最近有没有去竹林附近?”
允落裳点点头,和姜赢对上视线,边吃边含糊地说:“能量还没有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还怕她会来找我们嘞。”
“被困住了。”姜赢一语点醒允落裳,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地说:“难怪!我就说嘛!就算是因为能量不足不能支撑她出能量场,但是我们当时就在她手边上,她只要多追十多米我们就通通死定了!原来是被困住了!”
“为啥会被困住啊?”羿羽不解地问。
“可能是因为山海经原本。”姜赢淡淡地解释,随即专心吃起饭来,在允落裳把所有菜扫劫一空之前成功地喂饱了自己。
羿羽只好自己慢慢地思索,山海经原本,也就是姜赢说的异世录原本,能困住女魃,能量场……
正在羿羽失神之际,姜赢房内传来物体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响声,姜赢心口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往房门冲去,羿羽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也狂喜着跟在姜赢身后,结果跟得太紧刹车不及,狠狠地撞上了姜赢硬邦邦的背脊上,鼻子酸痛牵连得眼眶泛酸,哀叫一声,不解地向姜赢看去,结果就发现姜赢只是警惕地盯着前方,羿羽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前面看去。
他看到了姜十七,却又不是姜十七。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即使是姜十七的身体,是他的长相,但是哪怕就那么一眼,羿羽也能很确信,他不是姜十七。
从略眯起来的眼睛到嘴角噙着的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都让羿羽浑身别扭对眼前熟悉的队友感到陌生。
“你是谁?”姜赢冷漠地问,语气里带了些许压迫感。
“姜十七”斜斜地勾起嘴角笑了下,还苍白消瘦的脸蛋此刻竟然透露出隐约的兴奋与……变态的戏谑。只听得他说:
“这身体还真是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