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涌向口鼻，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时依不会游泳，只是下意识拉紧少年的手，水在流动，少年拉着时依，跟着水流往前游。时依只感觉憋得难受，不一会实在憋不住了，猛地就灌了一大口水，灌下一口水稍微好受些，没几秒，又不由自主地灌了一口水，到第三口水，脑袋里铮的一声，意识渐渐模糊，时依慢慢地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是一个陌生的洞穴里，少年趴在地上扒拉火堆，衣服被河水浸透了，黏在身上冰凉，时依坐起身来，朝火堆靠近了些，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谢谢你”良久，时依先开了话头，少年只是挠挠头不说话；时依又问“我叫时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当场就愣住了，脸涨的通红“我，我，我叫十一。“
时依也是一愣，心想这人看着也不像是智力有问题的模样，又重申一遍“谢谢你，我叫时依，时辰的时，杨柳依依的依。”
“你坐近些。”少年看时依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又往火堆加了些柴禾，却没有回答时依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诡异地沉默下来。
过一会儿，好像终于想清楚了，少年抬头看着时依，学着她的口吻很庄重地道：“不用谢，我叫十一，七八九十的十，一二三四的一！”
时依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巧合而已，即不是他智力有问题，也不是说玩笑话，不过这叫十一的少年看起来也不像会开玩笑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十一一直低头扒拉火堆，刻意地避免与时依对视。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时依，从小街坊四邻就夸自己最聪明了，但是时依也没想明白那个张管事为什么要杀自己，按他们话头话尾的意思，应该是要把自己带回去给那个郡守大公子领赏钱才对。
“你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救我？”时依又问，虽然感觉不太礼貌，但是她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十一很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局面有些尴尬。
十一又问“那个张管事应该没有死吧？我没想过要杀人的，只是当时很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没死吧。”时依父亲是郎中，自己也略懂医术，当时张管事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还是宽慰道。她又仔细打量眼前的十一，衣服破破烂烂，瘦骨嶙峋的样子，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
“你当时是躲在哪里呀？为什么我们进去都没有发现你？”
十一有些窘迫，又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但还是老实道“我住在城隍庙里面，听见动静，我就躲到城隍老爷后面去了。”
“这里是哪里？”
十一老实回答道“天坑底下是条暗河，顺着水流飘一会就到山肚子里的大水潭，有个洞，我背着你爬出来的。”
一想到在漆黑的暗河里漂流那么久，时依有些后怕，又问“你怎么知道底下有暗河，有洞的？”
“以前我在河里摸鱼，城北的叫花子欺负我，把我丢到天坑下面去了。”
十一回答得平平淡淡，时依心里却好像掀起滔天巨浪。眼前少年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居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今年几岁了？”
十一答“十七。”
“你呢，你几岁了？”
“我今年十六。”时依口里答道，心里默默想应该是营养不良，年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看着单薄得多，一点也不像十七岁的样子。
“你的名字好特别呀，你姓十吗？和我的刚好谐音勒。”气氛有点沉重，时依挑了个轻松的话题。
“我姓项，东门的老叫花子收养了我，把我养大，带我要饭，我是他捡到的第十一个孩子，他就叫我十一。”
时依......
气氛又尴尬起来。
项十一摸出两个果子给时依递过去。时依早就饿了，接过果子又看着项十一，给他递回去一个。
“我吃过了。”项十一不接。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应该我报答你才对，怎么能让你看我吃独食呢？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时依说完真的就把果子放在地上。
“那我们一人一个?“
山洞里，两个少男少女围着火堆，一人捧了一个果子啃得开心。项十一觉得，今年的野果子好像格外地甜。
时依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我家是城里开医馆的，我们一起回去，我让我爹教你医术，以后你就可以治病救人了！”
”我不是想要你报答我！“项十一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时依看着他皱起眉头就觉得有些心慌。
项十一又很郑重地说”但是我真的想学治病救人！“
时依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孩很可怜，也有一点——可爱。
一大早，一男一女就往城里走。远远地望见城门了。
”时依！“
“十二！“时依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正想答应，身边的项十一却先叫了一声，扭头就看见一个乞丐打扮的男孩子径直朝着身边的项十一跑过来。反应过来是叫身边的项十一。
”十一，你昨天去哪儿了？官府的人昨晚上到处调查你，说你杀了人跳到天坑里自杀了。城北狗剩那帮人说你跳下去一准死不掉，官府就贴了告示要抓你。要拿你偿命呢！“名字叫十二的叫花子拉了两人就往路边跑，找了个僻静地方，气还没喘匀就赶忙道。
项十一心里一沉“十二，你慢慢说，郡守府的张管事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张管事？真是你杀的？”
项十一抿着嘴不说话。
“还真是你杀的！咱们快点跑吧！”
一直沉默的时依说话了“你是为了我才失手杀人的，你别怕，我回去找我爹，我们去官府打官司，不会有事的。“
十二这才细细打量了时依几眼“你是城南那个药铺老板的女儿？你还找个锤子的爹呢！你爹昨晚上就被打死了！“
时依一下懵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死了，昨晚上就被打死了！官府说你和十一勾结杀害郡守府张管事！昨天晚上连夜就去你家药铺抓你爹，你爹和人家争执，拉扯起来，让官府的人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