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华先生已经是三天后,作为天子跟前的大红人,华先生随行去了城外的避暑山庄。
太傅府,项十一第一次见到了华先生,对方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了,文人气息很浓烈,说话不慌不忙,安然淡定。在京城的日子里也听到过很多这位华先生的传说,很难把坊间流传的那个心狠手辣的扶龙之臣和这个气宇轩昂的读书人联系起来。项十一心里觉得,这些大人物之所以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大概离不开他们这种深不可测的性格,旁人根本猜不出他们内心的想法,书上说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大将军!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先是问清楚主人回到府中了,让门房把张强那封信递进去,过一会儿,就有管家出来把一行人引进客厅,华先生坐在主位上,旁边桌上摆着那封信。项十一没有擅自拆开过信封,也不知道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反正一行人总算是见到了整个朱玄王朝掌握权柄最重的人之一。
俗话说宰相门房三品官,太傅府的管事倒没什么架子,给众人倒上一杯茶,默默离开了大厅,应该是得到过主人的吩咐,也不怕眼前一行人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
华先生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跟张强如出一辙,项十一心想这位华先生对张强的影响绝对不一般,最起码张强那股让人亲近的书生气一定是跟这位太傅学去的。
时依正考虑是不是直接说明来意,华先生先对时依开了口“我是见过这位姑娘的。”
看时依不解,华先生接着说“端午那日我与太子殿下同乘一辆马车出城,我与殿下都是看见姑娘的。”
众人腹诽看到了那会儿怎么不管管,只是没人敢开口说出来,毕竟现在有求于人。来拜访的一行人其实都很拘谨,都晓得眼前的中年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不敢随便说话。
没人接话,华先生也不介意,继续说道“王朝万里疆域,大小官吏上万,有几个害群之马是难免的。这济川郡守的作为,实不相瞒,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也没想到会过分到这种地步,时依姑娘为父求一个公道,又有张强这封信,于公于私我都该帮一帮。还请几位把整件事跟我说一说,莫要有遗漏了,我再看看要如何去办。”
虽然来找这位华太傅,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时依赶紧把整件事来龙去脉都细细说了一遍,项十一和十二也在仔细的听,帮她查缺补漏。
华太傅听完了事情具体的经过,端起茶喝了一口,管事走进会客厅来,华太傅让管事为一行人安排住处,管事就把五个人带到后院安排住所。
出了大厅,十二碰了碰虎子的胳膊“没想到这位华先生办事这么爽快,看来张先生和这位华太傅的交情不一般嘛。”
不只是十二,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前几天那么多官员都没人愿意多管闲事,如今太傅府之行这么顺利,时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行人走后很久,华太傅还是独自一人坐在会客厅里,眯着眼睛沉思,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管事给几个人安排好了住处回到客厅,看主人在想事情就默默候在一边。好半响,华太傅睁开眼“备车,去太子府。”
马车停在太子府大门前,华先生下了马车,守门的看清来人,纷纷弯腰行礼,恭敬的喊华先生。
朱玄王朝的太子爷名叫李治,太子府的管事领着华太傅找到他的时候,李治正在批阅公文,作为一国太子,李治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二十出头的年纪,皇帝就把朝廷一些比较简单的事务交给他处理。李治见到华太傅行了一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先生。华太傅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时候带上官职,所以朝中惯例都是称呼他为华先生,至于直接叫先生的,整个王朝只有两人,一个是这位太子爷,另一个就是皇帝陛下。
华先生一进书房,伺候的下人都自觉的退出去。周治恭敬的问“先生突然来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殿下还记得端午那天跪在地上的那个姑娘吗?”
李治笑笑“记得,我原想问问她有何事的,先生还批评我,说是一国太子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万人的福祉上,不该事必躬亲的。”
“殿下,今日那姑娘来找我了。”
“哦?”
华先生把济川城的事又跟李治说了一遍。李治听完有些疑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让先生这么着急,先生把这件事交给刑部去处理不就好了吗,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之所以来寻殿下,是因为刑部办不了这件案子,只有让殿下来办。”
李治更不解了“虽说济川郡守是西凉王的亲家,想来西凉王还不至于为了他和朝廷翻脸吧。”
“殿下有所不知,符大人的蝠刀卫也牵扯其中!”
“符盛?”
“对,蝠刀卫表面上是符大人的人马,但是符大人一向都只听陛下的命令,就连蝠刀卫的组建也是陛下授意。”
李治也感觉到事情好像不简单“先生的意思是?”
“我听那姑娘说起来,济川郡守府有一个管家背地里想杀她,还有他的父亲,济川郡守那位大公子不应该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感觉是蝠刀卫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李治皱起眉“先生的意思是父皇授意符大人把济川郡一桩强抢民女的小事发展成了一桩命案?”
“陛下公务繁忙,自然是不可能关注这样的小事的。但是蝠刀卫的所作所为说明——陛下应该确实是想要查办济川郡守了。”
李治也想通了其中关节“西凉王坐大一直是父皇的心病,如果是这样的话,父皇应该是想要借此命案牵连西凉王,最不济也要把济川郡守办掉,以削减西凉王的势力。”
华先生点点头“殿下所言正是微臣心中所想。”
“先生绝对算是这世上最了解父皇的人之一,先生想要我怎么做?”
华先生这才说明来意“殿下虽然贵为太子,但陛下子嗣众多,三皇子更是名声在外。如今陛下要削弱西凉王,殿下应该配合,微臣的意见是由殿下当众提出严查此案,就算不能牵连西凉王也要把他的这位亲家公从济川郡守的位子拉下来。陛下心中定然会记殿下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