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中年人之所以能够在西凉王府众多鹰犬中脱颖而出,成为西凉王周淝的心腹,靠的是一身强悍的外家功夫。和那些使兵器的行家高手不同,他这一门,更注重练体,尤其拳脚功夫更是了得。周深吃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没有当场毙命,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周深也是自幼习武,但是这一拳可是几十年的功夫,略作思索,姓赵的中年人想通了其中问题所在“早就听说老王爷为朱玄先帝东征西讨,朱玄先帝寻得一件乌金软甲,送与老王爷防身。二殿下吃我一拳还能活着,这软甲正是穿在二殿下身上吧?”
周深不回话,乌金软甲确实穿在他身上,虽有宝甲护体,这一拳却也砸得他气紊乱,连站也站不起来。这还是他自幼习武,身体远比普通人健壮得多,换了旁人,只怕早就命丧黄泉。姓赵的中年人看周深神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世子殿下体弱多病,王爷反把这乌金软甲赐予二殿下,看来对二殿下甚是寄予厚望,也难怪世子殿下如此不择手段也要杀掉二殿下了。”
周深有苦难言,周淝自私惜命,这乌金软甲一向贴身穿着。只有这次周深东行王朝腹地,周淝还要靠他领兵东征,就将这软甲赐予周深用来防身,刚好救了周深一命。
“可惜呀,为了我一家老小,还是要杀掉二殿下,回去才好跟世子殿下复命,实属无奈,黄泉路上,殿下莫要怪老夫。”姓赵的中年人说完就要上前来杀掉周深。
“父王!”
西凉王周淝绝对是西凉王府所有鹰犬的噩梦,周深突然叫出这么一声,姓赵的中年人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高手对决之中,就已经足够致命。周深咬紧牙,猛地一抬手,一只寒光闪闪的小箭从袖中飞出。姓赵的中年人一闪,却也不可避免的被划破了左边脸颊,伸出手往脸上抹了一把,还没等放下手,就直挺挺的倒地,再也没爬起来。
不过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周深也感觉脊背一阵剧痛,放松了心神,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晌才慢慢爬起来,看着中年人的尸体,逐字逐句说道“乌金软甲声名远播,这世上却没几人知道,与之相配的,还有一枚见血封喉的毒袖箭。见过的人,大多死在毒箭之下!”
周深踉踉跄跄的走到山顶,向下看去,果然如那位赵叔所言,场中一片狼藉,一队官兵正在清理现场,自己从西凉带过来的人马也死伤殆尽。自己此刻正虚弱,万一被官兵寻到,只怕是凶多吉少,于是赶紧往山下走,打算先找个地方调养好伤势,再回西凉找周诚算账。
周深踉踉跄跄的下山,却正好撞见为了躲避追兵,慌不择路跑上山来的时依二人。周深心思电转,心中生出一计。主动出声“两位,救救我,救救我。”
时依二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周深吓了一跳,追兵暂时没有跟上来,项十一离周深远远站定,问他是何人。周深回答“我是过路的商人,路过山下的树林,撞见一伙歹人,随行亲眷都遭了毒手,只有我侥幸逃上山来,也受了重伤,求小哥救我,等我回到家中,必有厚报!”
项十一还想盘问几句,身后传来了追兵的动静,时依忙道“山下现在有一队官兵,见人就杀,你快躲起来吧。”周深咳嗽两声,这咳嗽倒不是装的,鼻子里还溢出血来“只怕是有歹人假装官兵劫财伤人,我受了重伤,行走都成问题,又能躲到哪里去,求姑娘救我一命。”
追兵越靠越近,情急之下,项十一和时依一左一右搀着周深往山上走,周深唯恐二人见到山顶的尸体会生出疑心,赶紧提醒“不能往山上走,我方才上去看过了,山上是条断头路。”听了这话,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搀着周深往边上茂密的灌木丛里钻。灌木丛里根本没有路,又带着个伤号,三人走出去没多远就只能停下来,凝神屏气躲在灌木丛里,直到夜色深沉,项十一出来查看情况,发现那一队官兵都早已经离去了,这才敢叫时依出来。
先是受了重伤,又几番颠簸折腾,周深越发的虚弱,处在半昏迷的状态,项十一背着他,跟着时依往最近的城镇走。京城四周人口稠密,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周深这个伤号一间,项十一和时依住了一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氛围,这惊险的一天就这么过去,现在夜深人静,两个人相对而坐,心情都是一样的悲痛欲绝。
虎子死了,连尸体也不知道被那些官兵弄到何处去了;十二受了重伤,和田晓晓两个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十一,你说晓晓和十二他们现在安全吗?”
项十一安慰她“放心吧,十二他们肯定没事的,我们就靠着两条腿都能跑掉,何况他们还骑着马。”
“可是十二身上那么重的伤,我都没敢说,今天他上马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的骨头,那一刀砍得太深了!”
“放心吧,十二一向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好好休息,明天回京城。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华先生府上等我们了,可能现在也正在为我们而担心呢。”
时依不说话了,默默的抽泣,项十一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虎子的事情。
那个一路上老是默默付出的虎子;那个照料一行人起居的虎子;那个总是憨厚笑着的虎子;那个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块头,那个叫虎子的男人,死了。两肋的刀伤是致命的原因,临死前还把他们护在身下,为他们挡下漫天的箭雨。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虎子说“你们救了我大哥的命,就等于是救了我的命,以后刀山火海,随便吩咐。”就在昨天晚上,虎子还和两个少年喝着酒聊天,计划着回到荥阳的行程,憧憬着回去见他最尊敬的大哥张强。
项十一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他心中的悲痛不比任何人少半分,时依还可以哭,他连哭也不敢哭,他甚至不敢回忆关于虎子的一切。现在,那个一直照料他们男人死了,他想,他更要坚强起来,要把一行人安全带回荥阳,去向张强赔罪,完成虎子的遗愿,为他报仇。
嘴唇忍不住的颤抖,到最后,项十一还是没能挡住悲伤的情绪汹涌上心头,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出声来。
虎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