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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蜜树下

碧落村位于轻语之地的北部偏西,隶属于止水部族,刚好在山脉最多最复杂的一片区域,这里群山错落,深林茂密,常有猛物妖兽出没,又与青木部族毗邻,是一块极为危险的区域。

两方部族势力因为修行的功法不同常有冲突,边境此前常有战乱发生,命玄者为了命玄问天,会互相夺取对方的命元以提升修为,所幸的是近数十年来,两方部族少有大规模的冲突,各个部族村落才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碧落村的族者只有老祖一辈的村民才经历过战乱,不过他们对于过往大多选择闭口不谈,哪怕是芳宓,作为村里读过青书最多的先生,似乎在此事上也没有可以过多炫耀的地方,对于村落中刚出生未多久的小可来说,碧落村和那些威震八方的传奇沾不上边,也与常陷战乱的苦难地狱没有多大关系,只是一个安静祥和的世外之地。

命光破晓,林辰特意早起告别了家中长辈,便往北方的青书院走去,刚出生的小可需要在那里学习言语,微末之光,也可燎原,青书万卷,其焰炎炎,说的便是一个族者若是有了足够的学识,那气质便会变的与众不同,因此止水部族中用小小青书来称呼一个阳刚未成的小可。

林辰停下身形,四下观望后发现没有其他小可关注他,便从青石小道上一跃而下,往一旁的树林中钻去,青书院在北方,与宇石公所在的方向不一,林辰需要穿过这片树林再绕路往西行,这样才能到达他们昨天约定的地点。

村落中因为有村民居住,附近的猛物大多被束卫队击杀清除,林辰虽然在树林之中行走,倒也没那么怕遇上什么危险。

一路疾跑,林辰顾不上休息,若是去的晚了,他再赶回青书院便要迟到了,教读青书的先生是他亲父,若是迟到了,少不了得挨对方一顿打,更何况今天林辰还特意提早出门,若还是迟到了,可无法解释他这期间去做了什么。

林辰遥遥望去,小山丘上那青蜜树叶随风飘动,光滑嫩绿的树叶偶尔还能反射命光,看起来像是一棵得了道的宝树,而这宝树下玄衣老者正襟危坐,似乎在闭目养神,清风拂袖,这玄衣老者像是随时会乘风归去,却又入定般的淡然自若,林辰放慢了脚步,好多感受一会之前只在书里感受到的玄幻,心中暗暗感叹这得多少年才能修来这般气质?

“宇石公,后生小可林辰来了。”

待来到小山丘下,林辰抬首打了一个招呼,宇石公之前让他别称呼尊者,林辰照做了,毕竟长者为尊,这样的话林辰还是会听的。

林辰没等到宇石公回答,便寻了一条路准备上小山丘,心里还疑惑着宇石公昨晚难道就在这里过夜?虽说村落附近没有猛物出现,可这已经是上山的路了,若是深林里一些较为凶悍的野物出没,一个老弱又是弱视者如何自保,想到这里,林辰心中责怪自己心思不够细腻,昨天分离时怎么没多问一句宇石公在何处落脚?

一夜未见,宇石公的气色好了许多,之前他献出功德之血时脸色苍白,此时已有红润之色,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林辰心里暗暗称奇,这玄衣老者果然有非凡之处,但凡部族中那些事物或者称呼里带个玄字的,都不普通,不能以常理度之。

“宇石公…”

林辰轻声问道,对方若是在修行什么心法,那自己这么近距离大声呼喊,便是惹事了,只是话音才到一半,林辰便被地上的密密麻麻的数十行字吸引了。

“小可有缘见此字时,老朽已化尘归土,老朽一生漂泊,只差一步,便可命玄于天,只可惜游历于江湖,寻遍五行之地,也无法勘破此间玄机。”

林辰心中只默念了这些字,顾不上再看接下来的内容,赶忙来到宇石公的身旁,这化尘归土可是净土部族对于族者死去的称呼!林辰一探鼻息再探脉搏,宇石公气息脉搏全无,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林辰吓得倒退数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直直袭向后背,哪怕当下命光正起,阳刚之气逐渐浓郁,却也止不住这寒芒在背的诡异感觉,林辰出生至今只数个月,还未见过村落里哪个老弱命死升天,在这荒山野岭,他一个初生的小可与一具尸体共处一地,如何不心慌?

林辰没有过多犹豫,顾不上寻路,手脚并用的从一旁的陡坡上滑下,这种孤身无助的恐怖,令他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好在朗朗晴天,这种恐慌会弱上些许,可也仅仅只是些许而已。

林辰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在他不知道的某处,随着心里有这想法生起,林辰便不知不觉间失了心神,若是有第三者在此地,会发现林辰只是在一小片树林里重复着绕圈。

“心有神火,无惧邪灵…心有神火,无惧邪灵”

林辰不停念叨着,过了不知多久,林辰内心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你我相遇,便是缘分,我无福缘赠你,反倒有一祸事请你相帮,不知小可是否愿意?”

林辰想到这里才焕然大悟,宇石公所托之事,让他第二天来这里便知,难道就是要自己帮他处理身后之事么?

“生如江河之微末,以身壮沧海之洪流。”

“当如磐石,可填沧海。”

“…”

林辰默念了不知道多少句豪言壮语,才恢复了一些勇气,若是连这点事都有所畏惧,那以后如何踏遍世间山河,又谈何名留青史?

林辰没有此前那般害怕了,但还是在树林中寻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这才更加心安了一些。

“宇石公,我是林辰…你可万万别伤我,我是来帮你的。”

林辰认了一下方向,往小山丘走去,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些话,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次陷入那种恐怖之中。

村落里或多或少有一些鬼怪传说,说是族者命死升天后,有大意念者会留下灵鬼,若是心有不甘,便会出来作怪,只是这种说法来自北国空灵,不知何时起,轻语之地也有了这种说法。

村里的小可闲时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可林辰此时却很后悔,若是不知这些鬼怪传说,那他便不会如此害怕了,宇石公是玄衣,定然是个有大意念者,说不定那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就是他的…

想到这里,林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可此时的他虽然心里更害怕了,却没有再到处乱跑,依旧向小山丘走去,只因为心里有一个更深的意念占据着,宇石公生前有一事要他相帮。

重新上了山丘,林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哆嗦,当下强忍着害怕,他需要把地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完,这才能清楚知道宇石公到底要他做什么。

“今有不幸,亡于异土,老朽虽心有不甘,可转念已是老弱,一生漂泊无后,所图为何?不过空空如也。”

这短短数行字林辰看了数遍,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可也不由得有些伤感,宇石公命死于此,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亲父…

“老朽本命净土,这里青木繁盛,老朽以身藏于此地,可养青木之仁,待青蜜花开果熟之际,小可可食其果,取青盛之枝常携于身,这样有念想存于世间,老朽便不枉此生,如有来世…”

山丘上的字尽数只有这些,可林辰看这字里行间,宇石公似乎有话未说完,不知为何不再写了。

“小可林辰,代亲父行礼。”

林辰跪在地上朝宇石公行了一礼,青书小可自出生以后,便不会双膝跪地,此礼只对亡故的至亲祭拜之用。

林辰用之前防身用的树枝戳地,所幸的是这里土地松软,没用多久,林辰就用树枝挖了一个坑,他并没有经验,这个坑挖的并不深,只是比宇石公的身体更深一些,搬动宇石公时,林辰才发现宇石公的身体已然僵硬,再细看宇石公脸上的红润也变成了青白。

这时候林辰虽然心里极为害怕,却不敢草草了事,若是不慎将宇石公的尸体摔了,那便是大不敬。

好不容易将土埋上,林辰将宇石公随行的木棍插在了土坟之上,再次跪地行了一礼,转身之际,发现宇石公此前端坐的地方上有一本泛黄的青书。

“五行游记。”

书名所写的字体娟秀大方,与地上的字体一致,想来是宇石公生前所写,只是林辰有些疑惑,宇石公是个弱视者,如何写的这般好看的字?

林辰将地上的字踩没,顾不上观看青书的内容,便要下山丘往青书院行去,这个地方他一息都不想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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