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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芒山上

青芒山。

这座高达五千余步的巍峨山峰,是绝壁山脉的主峰,山上常年雨水充足,多有云雾缭绕,风吹不散,植被高大茂密,又因边境据点围山而建,多数族者无法轻易踏足,让此地多了一份神秘色彩。

青芒山三面环水,其中一面为断崖,有传闻是青芒山过高,影响天威,神袛才将其斩去一半。

这样的传闻经不起细细考究,大多是族者饭后的闲余之谈。

“你听说了么?昨夜锻铁铺失火,那碧落村来的遗孤被乱火焚烧,听说已经命绝…”

站岗的束卫窃窃私语,一连用了两个听说,意味着说这话的束卫自己也不确定信息是否真实,不过这守卫的过程本就枯燥无趣,能有个话题倒也是不错,无所谓信息是真是假。

“那遗孤也是可怜,整个村落被毁,他孤身存活下来,又碰上这乱火,看来命由天定,逃到哪里都免不了一死呀…”

据点一直笼罩在战争爆发前的压抑状态,有束卫不由唏嘘感叹,是否不久的以后,他们也会深陷命运的漩涡,难逃一死。

“此前有传闻那遗孤是个祸源,想来这传闻是真的,到哪里都有不详之事发生,好在这祸源如今已经命绝,他带来的厄运应该也会随之而去了…”

碧落村遇难这件事还未过去多久,束卫之间的谈话会反复提起此事,村落里的族者被尽数屠戮,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反常的信号,像是有一场未知的大恐怖即将降临,这种状态之下,他们会反复确认事情是否出现转机,以图得内心多一份信念和安稳。

“快看…救护营地那出来的抬架上还有黑布裹身,传言是真的,那遗孤小可真的被乱火烧死了!”

有束卫先发现了异常,救护营地只有一名伤者,此时那抬架上盖着黑布,只有身死命绝的族者才会黑布裹身,意味着死后不见光明。

两名蒙面束卫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清铃痴痴的看着担架上黑布裹住的身体,像是失去了至亲一般,这名统领一门的领卫,也无法隐藏眼中的哀伤落寞。

聚火厅外,数百名狂乱部族族者席地而坐,表情多有不满,可此处为禁武之地,他们也只能耐着性子在此等候。

王宇之前下令罚他们守卫断崖,却没有给出具体时间,昨夜据点失火,狂乱部族也不能离开此地一步,像是被监视的敌对势力,在场的狂乱族者血气方刚,加上此前王宇比武不敌狂獴,又被如此对待,狂乱族者难免心生不满。

“狂獴,领卫有令,让你将这小可的尸体埋葬在青芒山上…”

两名蒙面束卫将担架放下,在一旁的清铃缓缓开口,清冷绝美的脸庞,此刻还挂着泪痕,清铃言语间还是望着担架上的尸体,只是尸体裹着黑布,哪怕是想念的族者,此生却再见不到了。

这命令着实冒犯,有不少狂乱族者怒而站立,让崇尚武力的部族,去抬一名遗孤的尸体,岂不是侮辱?何况狂獴身负“乱武者”这样的称号,集部族荣耀于一身,岂能做这等肮脏下贱之事?

“你们欺辱我们狂乱族者至此,是觉得我们不敢在此动武么?”

狂乱部族中有脾气暴躁者出声怒斥,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附和之声,声音虽多,却无一族者敢轻举妄动,狂乱族者大多望向狂獴,若是狂獴敢率起反抗,他们也自然会誓死相随!

“此前你们以下犯上,你们虽自微请罪,领卫却不曾真正责罚,如今你们在禁武之地还敢出言顶撞,屡次冒犯止水禁法威严,就罚你们在青芒山上的矿洞里充当苦役。”

清铃平时少与族者接触争论,此刻也没多余的解释,此间言语森冷,不容置疑。

就在狂乱一群部众即将非议之际,狂獴抬手撑开手掌,手中若是有器械,这个动作会将器械松开放下,示意停止争斗,场地中的嘈杂声音瞬间停止。

清铃是据点右门领卫,并非狂乱部族的领导者,狂乱部众可以对清铃的一些要求非议不听,却不敢不遵从狂獴的领导,哪怕狂獴的懦弱已引起部众不满,可在狂乱部族的强武规则下,他们还是不敢违抗。

“启程。”

狂獴没有回应清铃的命令,也不告辞,这算是一种不敬,不过清铃并没有打算计较,看着前者弯腰将担架抬起,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感想。

“林辰与我虽无血亲,我却将他当幼亲一般看待,此行还望乱武者妥善安葬,此恩情他时再报。”

清铃从铠甲的夹层中掏出一块折好的布,这是一块普通的麻布,麻布透光性不强,只能隐约看到上面有些许字迹,将这麻布递给了狂獴以后,清铃后退数步,朝着狂獴施了一个手礼。

清铃用上了敬称,右手在其身前轻轻摆动,像是在拨开柔软的物体一般,只是清铃身前空无一物,狂乱部众也不知这礼是何意义,不过清铃这般慎重,在场的族者心中对据点的传闻不再怀疑,这红袖领卫,的确是很在意这碧落村遗孤,不然也不至于前后态度变化如此明显。

狂獴没有应允,只是望了一眼手中折叠好的麻布,将其收好。

狂獴虽然和王宇有过沟通,不过昨夜据点失火,出了这个变故,不知王宇的计划是否也有改变,狂獴不敢过多言语,恐言多有失。

王宇身为据点领卫,定然知道狂乱部族的禁忌,却还是将这碧落村小可的尸体交于他来处理,加上清铃言辞隐晦,似乎这尸体极为重要,狂獴心中虽然疑惑,却不能开口询问,便不再此地停留,率领狂乱部众向山上行去。

青芒山下是一块平地,多数据点建筑就坐落在这块平地之上,据点内的道路四通八达,每条大道都有九步宽,方便族者通行,不过上青芒山的路却不好走,山路险峻,寻常族者上山要耗费许多时间。

青芒山上有金铁矿石,此前据点为了战时还能采集到资源,修建了一条稍微平整的青石小道,狂乱部族常年练武,在此路上行走,脚程倒也不会太慢,以狂獴为首,狂乱部众紧随其后,不过此时队伍的气氛却沉闷异常。

就在这种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时,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不必如此沮丧,我们狂乱部族尚武,却不是乱武之辈,今天之事,你们若是觉得不公不妥,大可等玄火光耀使来巡查时,再去讨回公道,此时若有反叛之心,便是不忠不义,不忠不义者无以为家…亡种灭族是唯一下场!”

狂獴看完王宇写在麻布上的计划,才缓缓开口,言语淡然,似乎对此前受到的侮辱不以为意,此番言语既不算开导,也不算安慰,倒更像是在警示在场的部众。

“现在没有异族在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

狂獴出言示意,狂乱部族此前在据点中不服约束,却从未有一个族者跳出来指责狂獴,狂乱部族强武为尊的规则,就是部族中有不满现状者,有能力改变便去改变,若是没有能力,就服从!

“乱武者,你没看到你身上扛的是什么?那是异族的一名遗孤,再看看我们手上拿的又是什么?掘金!这玩意只有那些挖金铁矿石的劳役才会用,我们的双手是为了握紧武器,是为了守护至亲战斗之用,不是拿来做这些肮脏卑贱之事!”

开口言语的族者怒意冲冲,并将手中的掘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话极具煽动性,不少狂乱部族跟着扔掉手中的掘金。

这种尖锐细长的器具,有如其名,就是用来挖掘金铁矿石,手持这样的器械,其他族者一眼就能看出身份,可谓是对他们狂乱部族最大的侮辱!

“你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这是狂獴的心里话,换作是他,若是不清楚王宇的计划,想必也会愤恨不止。

“如果你是我,会如何做?”

狂獴冷冷望向之前开口的族者,强武规则伴随狂乱族者的一生,若有异议,族者可以随时向目标发动挑战。

“这种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狂乱族者回应,却也不知那种情况下该如何应对,稍微有点常识的族者都知道,在重重守卫之中犯上作乱,唯有死路一条,狂獴这般狂傲且身俱命玄的族者尚且受到侮辱,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族者?

“若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就捡起掘金,继续赶路。”

狂獴转身,看了一眼肩上的担架,将其抓得更稳了一些,他没有再看那些狂乱部众,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同族,虽然有些许冲动,却不是痴傻之辈,只要心存畏惧,行事就会遵守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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