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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

第一节起因

<宁国府游玩>

【原著第五回: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

此段原文有三处要点

第一,根据前文时间的推断,此次游园的时间是黛玉8岁之年12月20日。

第二,宁国府的尤氏和秦可卿邀请贾母等过府赏花,这是原著中唯一一次描写贾母去宁府赏花。秦可卿病后,贾母便不再去宁府游玩。

第三,此时贾蓉娶了秦可卿,他今年18岁。

<宝玉困倦>

【原著第五回: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与我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叔随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此段原文有三处要点。

第一,宝玉欲睡中觉,表明当下的时间是中午。提醒读者们注意宝玉的状态,宝玉此时的年龄才9岁,刚刚在宴会中还饮过酒。

第二,秦可卿主动说有为宝玉预备下休息的屋子,这有两方面的含义:其一,这表明秦可卿为人很细致,连宝玉午睡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其二,这表明宝玉很重要,在贾府的地位特殊。

第三,根据此段文字的描述来判断,贾母对秦可卿的认可程度很高,这表明秦可卿经过了贾母挑剔眼光的验证,所以她应该与贾蓉成婚有一段时间了。在前文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描述当时贾蓉16岁,没有提到他已成亲。所以,贾蓉大约在17或18岁时,娶了秦可卿。再结合贾母的对她评价很高的事实,综合推断:贾蓉大约在17岁时与秦可卿成亲。

<安排卧房>

一处上房

【原著第五回:当下秦氏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不看系何人所画,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

此段原文有两处要点。

第一,秦可卿给宝玉安排的第一个住处,是一处上房。这间上房不可能是贾珍的上房,也不是后来秦可卿居住的上房,应该是宁国府最好的待客上房。

第二,宝玉看到《燃藜图》和对联后,不肯在这里安歇。《燃藜图》是劝人勤学苦读一幅画,对联的意思无非是“人情世故”四个字。在前文阐述“正邪两赋之人”时我们分析过,

“正邪两赋”的男子都有厌恶仕途经济的品性。所以,宝玉不喜欢住在这里。

秦可卿卧房

【原著第五回: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可往那里去呢?不然往我屋里去吧。”宝玉点头微笑。有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房里睡觉的理?”秦氏笑道:“嗳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与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宝玉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往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说着大家来至秦氏房中。】

此段原文有三处要点。

第一,秦可卿为什么要带宝玉去自己的卧房呢?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解释。首先,从梦幻的层面来说,秦可卿也是来自梦幻层次中的仙子,她要引宝玉入太虚幻境见警幻仙姑去经历幻缘。其次,从写实角度来说,秦可卿是个聪明异常的女子,她也是正邪两赋之人,她理解宝玉的性格。既然宝玉不喜仕途经济、人情世故,又不能带他到其他下人房间歇息,那就只能是自己的卧房了。而且宝玉时年9岁,这样小的年龄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流言蜚语。

第二,秦可卿解释宝玉年龄小的时候,特意说他和自己弟弟一样大,这就更加主动地排除了流言蜚语的可能性。

第三,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是宝玉身边的一个重要人物,我们后文详解。

第二节梦游太虚幻境

<入幻前奏>

【原著第五回: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宝玉觉得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阳(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母伏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鬟为伴。秦氏便吩咐小丫鬟们,好生在廊檐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架。】

此段原文有七处要点。

第一,此段原文中有一处错改的文字,就是“上面设着寿阳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中的“寿阳”二字。这句描述中的“寿阳”,庚辰底本原作“寿昌”。这本是作者故意设置的一处错误,有它的提示作用。所以,通行本中的“寿阳”虽然改正了错误,但却是一处不该修正的地方,违背了作者的原意。原著中的这处错误,是有意提示读者们注意此时的景致描写,暗示宝玉即将进入幻境。所以从这时起,宝玉的所见、所听、所闻、所饮等一切事项,都是“梦幻”。

第二,宝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在原著中,宝玉共闻到过九次香气,其中的五次分别是此时秦可卿房中之香,太虚幻境“群芳髓”之香,“冷香丸”之香,黛玉之体香,黛玉窗外之幽香,它们都与梦幻有关。另外四次中的三次,是随贾政和贾母出行时闻到的,还有一次是宝玉到黛玉房中闻到的水仙花香,它们也都有特殊的寓意。这里宝玉闻到的香气,寓意他将要进入与幻境相关的场景了。

第三,宝玉看到的模糊景致,从梦幻层面来解释,正是宝玉即将入幻的前奏。从写实方面来解释,就是宝玉饮了酒,又正在困倦之时,又进入了香气袭人、充满温馨氛围的闺房之中,便更觉困倦异常,“眼饧骨软”,看周围景致已模糊不清,自己也即将入睡。

第四,许多读者被作者对此时秦可卿房中的景物描写所迷惑,认为这必然有特殊的含义。这种看法是对的,作者的景物描写除了预示宝玉即将入幻外,还有特殊的含义。原文中的景物描写带有男女风情和“淫”的寓意,表明宝玉的这次入幻有特定的方向,警幻仙姑要度化宝玉,使其远离“淫事”,从而安心于仕途经济。因此,度化宝玉远离“淫事”,是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一大主题。

第五,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有特殊的寓意,我们后文详解。

第六,秦可卿说:“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这句话一语双关,一说屋子环境好,二说宝玉即将入梦,即将入幻。

第七,宝玉睡觉时,屋里有四大丫鬟,门外有秦氏与众小丫鬟。所以,宝玉的睡觉不是独处。很多读者认为秦可卿与宝玉之间有风流韵事,这是一种错误的观点。

<宝玉入幻>

【原著第五回: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

自此时起,宝玉已经入幻了。一开始,宝玉随秦氏的引导来到了一片天地,他非常喜欢这里。

见警幻仙子

【原著第五回: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宝玉听了是女子的声音。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

此段原文有两处要点

第一,这是原著中第一次正面描写警幻仙姑,她“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也就是说,警幻仙姑是管理人间男女情事的仙子。请读者们注意,这个警幻仙姑不仅管女子的情事,也管男子的情事。在前文中,神瑛侍者就是在警幻仙姑案前挂的号。虽然在后文中,警幻仙姑给宝玉“讲的”、“看的”、“喝的”、“听的”都与女子有关,但那是因她要度化宝玉远离女子的原因所致。

第二,警幻仙姑说出了她要请宝玉做的事,分别是喝茶(仙茗一盏)、吃酒(美酒一瓮)、听歌(《红楼梦》仙曲十二支)。

<入太虚幻境>

【原著第五回:宝玉听说,便忘了秦氏在何处,竟随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此处,我们又见到了“真假有无”的这幅对联。而宫门的对联,写的则是“情”和“风月债”。由这幅对联也可以读出,太虚幻境是男女情事都管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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