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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暑假到了,虽然没有任何作业,却比之前还要忙碌。除了我终于有了社交圈,隔三岔五的出去和另外三个压马路,还多了两个新任务需要我去照顾。一个比较近,就在楼下,另一个是在城市的南面。每次出行前我必须提醒自己带上坐公交用的零钱。没错,我遵守了我写下的承诺,决定每周同一天回去和平商场葛娇家那里,确保我的计划生效。我没打算再留下任何纸条,只想着偶尔待到她们母女俩出门家里只剩下禽兽自己时,猛锤门。那样的话,可以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些。极小的几率他会被折磨的神经衰弱,如果我中了大乐透。我只是很不解为什么韩梅梅在我发短信告诉她之后,回了个‘Oh’,然后就没下文了。我们出去见面时她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仿佛没发生过。有一次我们四个一起去肯德基里吃圣代,我想悄悄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还有我自认为的妙计。可她见花琦和陈子鸣去吧台点薯条,也跟着去了。我敏感的把它当作暗示,揣测她不愿参与进来。

电影是在解放第三周的星期二完美结束,从早到晚看了一整天。只有我和她,另外两个不感兴趣,他们去了网吧,玩儿劲舞团?那天一到韩梅梅家里就感受到了富人的快活,客厅里冷气开到秋天的温度,我从外面进去就像着了火的大蒜,急需给灭火器灭火。我没养成出门喷古龙水的习惯,坐下后汗水味儿还是持续了一会儿。所有电影播放顺序都是我挑的,每放一部她眼里都会露出期许的目光,等待我的答案,可我每次都会摇摇头。

“你知道你可能已经错过了对的电影,要不要放弃。”她穿着白蓝相间的背心和粉色运动短裤蜷在抱枕堆里俏皮的说。

“我选择余下的可能性。”

中午常姥姥做了两个熏烤鸡肉火腿三明治,刚开始我以为是汉堡,因为她用的不是面包片,而是汉堡胚,只不过咬起来比汉堡要松软,上面也没撒白芝麻粒。中间第一层铺的是生菜叶,然后抹了薄薄一勺美乃滋,底下是用烧烤酱腌制好的鸡胸肉,然后叠了三片泡黄瓜(味道有些奇怪),两片折起的火腿中夹了蜂蜜芥末酱混合着牧场沙拉酱,最后被又一片生菜叶裹住。每咬一口,鸡肉的汁水都会顺嘴往下流。常姥姥做好饭就撤了,留下我们慢慢地咀嚼舌尖上的美味。

“常姥姥简直是大厨!”吃完,我摸着肚皮满足的说。

“是我教的。”韩梅梅媚眼一笑,神态比三明治还要可口。我内心暗忖有什么是她不会做的?

下午的蓝天倏忽转阴,一团团银璀的闪电飞翔于叆叇的黑云中,犹如水里的涟纹。我站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最后两张碟片踌躇不决,其实我早就找到韩梅梅之前讲的电影是哪部。许战家里前不久买了台式惠普电脑,我没按捺住猎奇心理,去他家里上网查询所有的电影内容,才找到正确的一部。许战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个自由灵魂。我是早饭后去的他家,正赶上老叔休班,老婶在地下看店。老叔开门的时候,已经有些微醺,两只眼睛像肚子翻白的鱼,一动一停。对我倒是非常热情,知道我要中考了,还不忘给我讲些大道理。最后说的口渴了,便自顾自的坐回木椅上接着往杯里倒白酒,然后抓一把花生米晃荡的塞进鼻嘴里。许战一直没出来,他屋的房门紧闭着,上面贴了张自制‘挡驾’的标志,很摇滚朋克。我敲了几下门,没得到回应,便推门进去看见他戴着耳麦正在玩儿游戏,就是屏幕上只有一把冲锋枪扫射全场的那款。我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感觉到,可见他是有多么投入。我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练习一下高科技,可在他不情愿让位后,我坐下打了几个字就感觉甚是乏累。最后还得多亏许战的帮忙。我离开前,他跟我说“老哥,你看的都是啥儿乱七八糟的电影!”

“我们先看这个。”我抽出片名最长的影片放进DVD里。

我不得不承认韩梅梅的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她泰然处之的盯着电视,一眼都不往我的位置瞥。我也神色自若的坐着,等到DVD红色数字显示9:99分,才吐出马上就要过期的答案。韩梅梅一脸吃惊的瞪着我,似乎我猜到了某件重大机密想要杀我灭口。到影片结尾,Jack Nicholson被枕头闷死时,我才告诉她。

“中考前我上网查了。”我不得不为我的小聪明感到自豪。

“Ben,that's messed up!”说完,她自己却大笑起来。我们俩一致决定最后一部电影不看了,因为我已知晓结局。

外面的天已全黑,倾泻的大雨像谁打翻了书法家肘边的砚台,浓墨染着水珠,把人带进一种久违的祥宁。不时有电闪雷鸣警惕着无法生存在自然里的人类,叫我们臣服,或更好,融合。我们没有继续播放最后一部影片,而是去了我从没参观过的楼上。走在橡木阶梯,我能尝到心脏的味道,它扑咚扑咚的大幅度起跳,有些涩腥,我需要它再支撑一会儿,别到时给我难看。

楼上一共有三间卧室,韩梅梅说其实是四间,只不过把两间的墙壁凿通了,合并成一间大卧室,这样她和她妈就都不用为了谁住主卧而苦恼。没想到的是,她妈几乎不回家。我只好奇她住的房间是什么样,其他两间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有在我脑袋里那般纯净。

她手握门柄,终于转动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令我觊觎的瑰丽——她的世界。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她房里的画面,然后拼凑所有的美好,把那里建造成一座天堂,遍地的兰花、百合,草地软到躺下即是席梦思,她眼睛睁开便是白天,闭上则是星辰与银河,她住在天堂而不是天宫是因为她值得拥有所有的幸福。在门打开的一霎那,虽然里面的陈设和我幻想的不同,但并没有让我产生一毫米的失望。她房间的装饰比我预期的要简洁利落,洁白的墙壁看不到一丝污渍,和我睡的尺寸一样的单人床平铺整齐靠在右侧,屋里并没有成片的明星海报和数不清的毛绒娃娃,只有床头柜上一个卡通造型的台灯,外加一台黑色三角钢琴。钢琴摆放在房间的左侧窗前,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她走到钢琴前,把键盘盖打开,上面印着金色的‘Steinway & Sons’和一架里拉琴的标志。

“想听我弹弹钢琴吗?”韩梅梅的指尖在琴键上像音乐家般灵巧的滑过就有一串悠扬的音符蹦出。我又是睁大眼珠,又是点头,激动的一塌糊涂。我虽然没听过太多的古典音乐和钢琴曲,但看着眼前的三脚架琴,和它身傍的女生,让我想到1791年那个贝多芬在斯提芬教堂门口遇见的孩子长大成人了,现在穿着庄重的晚礼服,站在万人舞台上弹奏Für Elise,待所有观众离去,她从后台走了出来,又再一次坐回钢琴前。这就是音乐的神力,它可以给任何一个人他们想要的梦。

外面的暴雨仍旧大滴的往下落,如打鼓声敲在窗上,晶莹透剔像镶在皇冠上的宝石,一颗挨着一颗,躲在里面的人们,现在全是国王和王后。

韩梅梅先挑逗的用一根食指点了几下,又几下。是Ben的前奏!

“没错,我昨天练习了半小时,没有乐谱,这是我能记住的全部。”随后,她停下一切,用力抻了抻双手,演奏前还不忘扭头冲我笑一下。她的指尖刚接触到键盘,就连暴风雨都甘愿做她的伴奏,外面的雷声愈渐轰鸣,银龙飞舞。这不仅是一场听觉的盛筵,同时也是视觉上的。我从未见过人类的手指可以这般灵活,如亚非草原上捕猎的印度豹,快且准,我有时筷子都用不好。

我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门口六分钟,听她弹完第五交响曲。从山谷、河川、极地、太空重新回到她简朴而又繁华的屋内。许多人也许会被这场音乐会感动涕泪,我虽眼角干涩,但我心理下起了狂风暴雨。

“很多人喜欢弹哈农、拜耳、巴赫肖邦还有海顿,也有一些人钟情莫扎特,但是我独爱贝多芬。”韩梅梅站了起来,拂手捋鬓。

“我没听你说过会弹钢琴,而且弹的还这么好!”我立即鼓掌,像是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

“哦,谢谢,谢谢你。”她提着隐形的裙摆向我鞠躬,“我爸爸是音乐老师,我三岁的时候开始学。别的极少的爸爸——这里没有,也许会在睡前给孩子们读童话,但我爸爸会在我睡前给我弹奏第五交响曲。你要见到他弹的样子,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谈起她的父亲。

“我认为你已经是最好中的最好了。”

她听我这么说,没回答只是摇头笑了笑。

“我爸爸去世后,我有两年的时间没有再碰过钢琴,很典型对吧!别说弹,只要看见钢琴我就会想起他,他不单单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有些著名的音乐家技巧是第一无二,但只有最好的人才能奏出最动人的乐曲。你知道,我四岁的时候,我妈突然下岗,那个年代,所有人都下岗,所以没人拿它当作什么大事看待。可那确实是件大事,对我的家庭来说,是。”

“我理解你的意思。”

“我爸爸从小就体弱,在他之前有三个孩子都没养活,所以他父母对他格外的心疼,他应该是六零年代穷人家里唯一没干过重活的男人。我爷爷是在我爸爸考大学时离世的,我奶奶又肾衰竭,于是爸爸放弃去上海读书的机会,选择离家近的哈尔滨就学。我出生的那年奶奶也走了。我爸爸总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是他也不是我妈,是我奶奶,所以他要尽最大的努力,赶超第一。”我终于知道韩梅梅眼里流露出的温柔来自哪里。

“我妈说以我爸爸的天赋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他的野心他的抱负,随着我的出生全部藏进心底,深埋起来。他从来不发牢骚,不怨恨。他看见我就会笑,说我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藏。他说起话来文邹邹的,还喜欢用没刮干净的胡茬儿扎我的脸。当家里收入只有他一人,不够买药,我妈说要把钢琴卖了,他却不让。他要留着钢琴每晚给我弹曲。不过,到最后还是让我姥给卖了。”韩梅梅的脸冰的淡然,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再伤害到她。

“你父亲听起来非常值得尊敬。”我向她走去。

“谢谢。”

“你回来后见过她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见她?我原谅,但我不忘记。”

我心里有个问题总处于犹豫的边缘,我想问又怕知道答案。那样,我所有的梦幻都会粉碎。

“你在美国受到过种族歧视吗?”每个人都有个美国梦,倒不如说每个人都有个向往自由的梦想。可它到底有多真实?我读过许多历史,它们发生的时候大多只关乎于生死,故事的结构性并没有让我那么沉迷。可这一点随着她的到来改变了。

“你看了那本书!”韩梅梅重新面露笑容,叫我到她的床上坐一会儿。

“是。”可我的腿却有些羞涩。

“来啊。”她脱掉拖鞋,跳到床中央,背心有些卷起,她往下拽了拽勾手招我。那种性的潜意识,比窗外的闪电更惊人。

床总是有种黏在齿间的暧昧在里面,上床的意义包含了两种睡觉。我战栗的拖沓着脚步,人长得高的坏处就是即使在最不情愿的场景里,从东到西只需几步。我的屁股只压在床沿的半边,没敢继续靠近。她倒也不介意,晃动着身子找寻最舒服的姿势。

“我刚刚到美国的时候,只顾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如果世上真有外星人,那么我当时确信我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什么肤色的人都有,什么颜色的头发都不值得稀奇。你问我遇没遇到过歧视,就像我问你有没有踩到过狗屎。我走在街上,大家看到的全是不同,和我看他们的想法一样,所以久而久之就会适应。我要说的是,女生要比男生好过很多,没有人叫过我种族蔑称,最多就是说,看,那个中国妞儿。没想到回来了,还是甩不掉妞儿的称呼。”她身子向前,点了一下我的鼻子。我被吓得险些掉到地上,多亏我的腰正当辉煌。但我的下唇没那么侥幸,让我怯懦的牙齿咬破了皮。

“我不叫你妞儿,我叫你韩梅梅。”我像个没牙老太太似的说。

“当然,你最好别忘了。”

“我看新闻里的黑人和那本书里的黑人完全不一样。没看之前,我有些打怵那个人种,你看见他们的时候会害怕吗?”

“从没有过!”她说的非常坚定,“我跟你说过我在纽约的第一个家就是在黑人区里,他们当中有些人会比较直接。但谁能怪他们呢?从他们的历史来看,噢,不,把他们变成今天这样的人们反过来怪罪他们。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历史,历史教我们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先,我们怎么能忘了?在享受一切上一辈人拓展的风景,同时也承担着他们制造出所有的问题。这个世界上,在大于号左边永远都是痛苦。很多人说他们并不痛苦,原因是他们同样也不懂得什么是快乐。因为快乐的前面从来不是鲜花水果。”

“那你是站在那一边,韩梅梅?”

“我只是大堆人中的一员。还有,我希望我回答了你的问题”

我没想到她会说的这样深沉,我脑袋就像血汗工厂里的工人,暂时丧失了分辨能力。我不得不遮掩我眼里流露出的遗憾,‘永远不要会见你的英雄’看来也不全无道理。她凹陷的眼窝兜住了里面的的珍珠,氤氲的化散使她棕色的双眸愈发撩人。我们的十五岁,用谈话的剑峰试图捅破世界的盔甲。我好奇五十岁的人,满嘴藏些什么?我在开玩笑,我知道他们嘴里有什么,那不是个了不起的秘密。

“外面的雨下的还那么大,Geez Louise,看来,本,今晚你要留宿了。”韩梅梅猫咪般轻巧的跃下床,走到窗前。

“啥?”我一定是让贝多芬的乐谱堵住了耳朵,不然我怎会听到同等骇世的英音。

“嘿,好久没听见你说东北话了。”她说,“雨下的太大了,我又不想暴雨天叫司机开车过来,不安全。你要是想的话,你可以住在这里,客房空着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你要不习惯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随你。”

她不过是在客气,我竟然还有些许当真。她是在客气,对吧!那么多质疑与否定,让我失去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完全属于我们的夜晚的机会。后悔吗?也许,也许不。后悔只不过是人们发明出来的一个无底洞,跳进去的人,永生永世难再出来,侥幸的几个也需要抓住别人的手臂才能重见天日。后悔吗?有什么帮助吗?倒是学习了,它让我成长。

“不了,我还是回家吧,我习惯在自己家尿床。”我本想破了胆,试试给出肯定回复看她如何反应。但长期的低层自我重视让我不由自主的拣选了最简单的方式。还有,狼犺,你那个笑话一丁点儿都不好笑。因为她看你的眼神像在动物园里看见斗牛犬般困惑。

“那你想现在走,还是等雨再小一些?”

我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差14分钟九点,不算晚,我妈还没打完麻将——她麻将打的快要连轴了,况且就算她回家应该也不会发觉少了什么。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像家养的猫见到了老鼠,一个懒得跑,一个懒得追。

“现在,太晚了。”要是没开那个低趣的玩笑,我一定会再多待个把小时,兴许到时候我真的就可以住下。“我自己回家就行,你不用送我,放心丢不了。”我年龄不够得阿尔茨海默。好样的,看,本,把这些垃圾话都留给自己消化。她知道了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这么好的天气,我一定要送你。记住,吓掉地的猫在今晚都不会出来。所以请你别担心我的安全。”她喜欢称呼那些躲在夜里行凶者为‘吓掉地的猫’。

临出发前,我看韩梅梅手里只握了一把黑伞,不免感到愉悦。又见她依旧背心短袖,就问她要不要添件外衣,雨天会凉(社会习性的关心)。她却不以为然地说她要尽可能的让雨水打在皮肤上,不能浪费来自自然母亲的免费按摩。门一开,狂风和削小的雨滴便向我们劈来。我蹙眉嫌恶的嘴脸,表达了我是有多么憎恨下雨。她却在一旁张开双臂,像刚从肖申克越狱出来的逃犯。她把伞递给我,自己冲到街上,不停的原地转圈,让她周围落下的雨水又重新飞空。可能我是给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闪电击中了头,把雨伞放在门口,也跟着冲了出去。瞬间,我全身就湿透了,衣服里没了空气紧贴在身上,很快我就感觉不出它们的重量。然后我也学着她的模样,在地上踢踏着。我现在能体会到她为什么喜欢雨天。积水在我的旅游鞋面上扬起,受着压力拼命的往一个方向独辟蹊径,即使在这样稠密的雨林中还是能发觉出它们的领异标新。它们不愿随波逐流的同化,用尽从我这里得到的全部力量,最后陨殁在一滩污水里。

我们跑出了小区,在散发着微光的门卫亭前掠过,保安不解的眼睛让两个自由的身影各独占一只。路上,雨打在树身,柳树不情愿的抖掉,再次击中男孩儿和女孩儿,这就是当我闻到了雨水的馥郁,它不再是那个无色无味的死物,它从此有了魂魄。不经意间韩梅梅会用脚背激起大地上的滂沱为我洗脸,我才发现她原来没穿鞋,我立刻脱掉了我的。

“来,把我的鞋穿上!”我拎起至少有五斤重的鞋子举到她面前,脚上的白袜子已经失去了原色,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与水泥融为一体,索性我把它们扒了下来,塞进了裤兜里。

“把你的鞋给我穿,然后你光着?你的脚,9码?43?我的小脚在里面会成古时的三寸金莲,而我们都知道那会是场女性的大退步。再说,最坏的情况就是受伤,我家里有消毒水和邦迪。”她说完拌了个鬼脸,我不同意她的话,又知道没办法说通她,只好弯腰用鞋盛了满满的水,向她开炮。

她被我的突袭弄的惊愕,进入嘴里的水不住的往外溢。我意识到我唐突的行为已经越线,刚要道歉,她却矫捷的从我做手里夺走一只鞋袭击。

街上空无一人,但不空荡。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簌簌声配着地球上只剩下的两个人的嬉笑,没有一辆车另一个行人的参与,忽明忽暗的月亮一直在上面关照着他俩。

是那一刻,我才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喜欢上了面前那位长发卷曲披散的姑娘,是喜欢的喜欢,如梁山伯喜欢上了祝英台,罗密欧喜欢上了朱丽叶,杰克喜欢上了罗斯的那种喜欢……深呼吸,男孩儿,深呼吸……

不论我的思想怎样作弄我,一切未变。我目送你离开我的视线,消失在雨水编织的罗幕中。在门关上的刹那,我摸了摸后背的树瘤,转身离开。我从没问你便自作主张悄匿在距离两米处的地方像个变态尾随你,我不在乎如果我是,所有的词汇在你面前都变得渺小到如尘埃。一切未变,我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只不过一个在门里,一个在老榆树下。我知道雨天不能靠近大树,我还知道早恋是可耻的行为——这个世界一直不肯停止对它的打击,所以从遇见你的那天我便被禁止了这种想法。看来我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的时候额头发热,并不是我染了风寒,而是我终于明白了我对你的感受。我送你回家完全不是我对你不信任,是我的心找到了它想要的,我所做的只是接纳,然后竖起中指给那些反对者。

我像个膨胀的气球,而你就是不住吹气的红唇。你在试探我的承受能力,我会爆,你想看破碎的烟花吗?相信我,女孩儿,我会表演给你看,不过你要蒙住你那双夜里也会发光的托帕石般的双眸。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会从身边的同龄或者电视上学习各种错综复杂的性格,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从未有个声音在耳边告诉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自己,那个一直在耳边的嗡嗡声音是我们妄想关掉却怎么也关不掉的。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情感上的高潮,身边却没人分享。最终,胀满的气球开始了消泄,乃至于我质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还好隔天有那双装满雨水的旅游鞋提醒我,和大母脚趾上那条不深不浅为她踢开石子的疤。

7.12.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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