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生只一次心动，之后我以为的每一次心动，都只不过是那次心动的余韵。”
“别难过。”刘晨昊笑起来，“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傻，但我也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孤寡老人。就这样吧。”
“嗯，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总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快一点结束这次对话。
“没什么，刘氏集团出事了，我要去维也纳一周，这段时间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挺担心我孤立无援的。
我点头：“你把刘氏拿下了？”
“差不多吧。”
“可以，闷声作大事。你们老爷子有说什么吗？”
“他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的造化’之类的酸话。我有时候都想把整个刘氏往破产里带，看看到时候他脸上会不会还是这样云淡风轻。”刘晨昊很不屑地嗤笑出声。
他近来变得暴躁很多，跟以往的翩翩公子形象差距略大。我想着要不要约个时间跟他细谈一下，金从从从门后探出头来，伸出苍白的手，递给我一个U盘：“你要找的人都在这里了。”
“嗯，谢了。”我接过U盘，跟刘晨昊道别。
“去吧，工作第一。”
金从从摘取了最近一个月行迹诡异的员工的录像，并给他们一一标注，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在采影待了一年以上的老员工。
其中一个男人很喜欢在下班后独自徘徊于设计师们的工作区域，也不开电脑，就是在各种地方默默看看。
还有一个女人，总穿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安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平日里很喜欢到各位设计师的工位上溜达。
其余三人的行为各有各的奇葩，但他们二人最为可疑。金从从直接在视频中给他们标了深红，鲜艳醒目，在方寸大小的屏幕中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清楚。
汪明睿送走梁女士后直接来我办公室：“宋董，梁女士同意不退款，将原本的设计换成我们接下来新出的纪念款了。截止到她为止，采影有50%的大客户同意替换。还有……”
汪明睿停顿了一下，我从金从从给我的视频中抬头：“还有什么？”
“采影开春第一季度的订单比这季度缩水了35%，老客户流失严重。”
“中端市场的新客户情况怎么样？”
汪明睿摇头：“中端市场的新客户增长数值良好，可是不足以弥补老客户流失的损失。而且根据营销部和公共关系部的联合报告，我们的官司如果在三天内没有结果，不能让采影大幅度澄清，那么我们的品牌声誉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我皱眉，公共关系部长不是已经被我开掉了吗？
汪明睿善解人意地将联合报告递过来，解释道：“这次联合报告是公共关系部的李维维主导的，小姑娘很有想法，能力也跟得上。”
“把王总监、李维维、刘部长叫到办公室，开会。”
三小时后。
采影官博开始实时跟踪自家诉讼案件的进度，拿出强硬态度证明自身的清白。
我将金从从给我的视频交给汪明睿，嘱咐他好好揪出内鬼。
白辽约我今天下午三点钟在江边见面，他会把我母亲的下落告诉我。
钱多多开车带着我过去。
工作日的下午，江边公园总有萧条寥落的感觉，间隔一定的树木组成的小树林，冬季里已经干枯的草皮，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苍白。
我按照白辽给的定位走过去，一路上几乎没有人烟。钱多多话也不多了，脸色凝重地守护在我左前方。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你为什么走在我左边不走在我右边呢？”
钱多多：“嗯？”
我重复一遍。
“这个——”钱多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同时，陷入沉吟，跨过一片杂乱的灌木后，她说：“因为经典。经典，永流传。”
可能我太久没讲话，钱多多又说：“不好意思，我瞎讲，我就是有点紧张。这个姿势是我们教官教的，我就这么学了，条件反射。”
“嗯。”我点头，“其实我也有些紧张，我就是瞎问的，你不用解释这么认真。”
一路无话，大约三分钟后钱多多说道：“到了！”
前方就是没有被休整过的野生江边，杂草和水生植物都是野生的，江边乱糟糟地一团，隐约可以看到银色的江面。
一辆黑色悍马从南方压出一条路，车门大开，从车门一侧能看到另一侧的芦苇荡，车身下是倒伏的杂草，白辽站在车旁抽烟。
他抬眼看我，随后睫毛又将眼神遮住，沉沉吐出一口烟圈：“宋小姐做事很有章法，做交易还带旁人？”
“自己人。”
白辽笑起来，胸腔震动：“陆墨城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自己人？让她往北走五百米，否则交易取消。”
我知道白辽说这话是虚张声势，我手里的是他女儿的下落。可如果我坚持不同意，那也是虚张声势，因为我如果能放弃我母亲的下落，那么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
我使了个眼色，让钱多多听白辽的。她还想再争取，但是看到我坚定清明的神情后闭嘴向北去了。
我信步朝白辽走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pad丢给我，距离太远，他抛的太草率，我接的太仓促，屏幕恰好磕在岸边的石头上，碎了。
我有些无语，没想到坏事做尽的人居然还有一颗耍帅的心。
虽然面上不显，但白辽心头一定也很尴尬。他拿烟的手微微尬住后，假装淡然地掐灭手里的烟头，然后犹豫着将地上的pad捡起来。
还能播放。
视频上的画面显示我母亲身在一间酷似医院的白色房间里，那房间有些时日了，白色的墙皮已经染上黑灰，斑驳又破落。
墙角有青色的小树苗冒出来，地板陈旧，像是十几年没打扫过的样子。
我母亲穿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病号服，躺在狭窄的小床上睡觉。极度的消瘦，肩头的骨骼撑起衣服的轮廓，露出尖尖的角，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她脸上的表情很不安，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全程没有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