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清芳灰心丧气地走了,曾福计感到自己这样做太缺德了,会遭到报应的。可为了儿子,他不得不这样做。说起儿子,他感到痛心,儿子从小聪明好学,从小学到高中读的都是重点学校,全家人都把光宗耀祖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自己上小学时刚好是特殊时期,进了不到十天学校就停学了。这些年在外打工因没有文化他始终是一个靠卖力气挣钱的打工仔,他深知文化的重要性,为了让儿子能读书出息,他没日没夜拚了命赚钱供他上学。儿子考上哈工大时,那是“985”、“211”的重点大学,家里着实兴奋了一阵子。以为国家以后对环保肯定会格外重视的,因而当初选读的是环保类专业。
二舅说:“这个专业不错,将来一定非常吃香。”
谁知毕业后却成了冷门,考了几次公务员,有二次进入面试,可没有关系都没有被录用。光宗耀祖指望不上了,能找个安稳工作养家湖口也成了奢望,大学毕业都三年了,还找不到稳定工作,都二十六岁的人了,上次托关系给他介绍的城管临时工不到三个月就不干了,说工资低活又辛苦,跟正式工待遇天壤之别。
带他到建筑工地去试试,别看一米八的个子,一点用处都没有,既不会看图纸又不会干重活。老板发话了:建筑工地用的是工人,不是高学历的人才,请另谋高就,燥得他脸都红了。
这些年为儿子能上好学校,花光家里的所有积蓄,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一读回到解放前”。人们都说生病返贫,他家可是读书返贫。
祸不单行,一天曾福计在工地干活时,突然肚子痛,痛得他死去活来,工头怕出人命准他假去医院看看,一查查出胆结石,结石已阻塞胆管,必须开刀治疗,否则要出人命。开刀后,身体每况俞下,人不断发胖,浑身泛力,干不了重活,只好回家休息。
村里青壮年都外出挣钱了,没有人当村长,挑肥拣瘦下来只有他曾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乡里就做他思想工作,叫他出任村长。其他村都是争着当村长,有的甚至出百万元买村长,驻村乡干部成了香饽饽,可甘坑村却没有人来当,驻村干部私下说:“驻这样的村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大霉。”
每届选举都很别扭,要乡干部上门做工作才肯答应参加选举,大家都明白根源在于这个村穷,没有集体经济,当村长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在这样的山村里即便当上村长,也没有人卖他的面子,儿子的就业依然没法解决,正在无奈之际,罗清云找上门来了。
“你是村长吧?”罗清云上门问。
“是呀,我们认识吗?”曾福计看着罗清云满脸迷茫地说。
“我是恒泰集团的未来继承人,这是我的名片。”罗清云掏出一张名片潇洒地递给他。
曾福计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总经理字样,这几年在外混,“总经理”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可前面的“副”字就不认识了。在他眼里,总经理是一个挺厉害的角色,他们以前的包工头一见到总经理,就象一只哈巴狗见到主人一样,点头哈腰,摇尾乞怜,极尽奉承之能事,可这个总经理跟他没有屁点关系,找他干什么?
“我是来村里找人的,找一个同曾金凤有亲属关系的人。”罗清云说。
“曾金凤?没有听过这样的人。”曾福计摇摇头说。
“你别忙着下结论,她以前是这个村里的人,如果不知道她本人没关系,你能否打听一下她的亲戚叔伯之类的?这是五千元钱,先付的辛苦费,如能找到线索?再重重感谢,怎么样?哥们。”罗清云从皮包里拿出钱在他的面前晃动着说。
曾福计急需的是钱,他同意当村长也是冲着几个补贴去的。找找人就能挣五千元,如能找到还有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他当然满口答应。接过罗清云手里的钱,他还感觉在做梦,等他数了二遍后才知真的。
“哥们好好寻找,好处大大的。不过结果只能告诉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否则,你拿到剩下的钱,电话号码名片上有。”
“知道,知道。”曾福计突然觉得自己的语调跟包工头似的。他请罗清云留下来吃饭,罗清云看了看屋内环境,屋里乱七八糟地放满各式各样的农具,土灶黑得分不出以前的颜色,一群群苍蝇在饭桌上飞舞着,争食着残菜剩饭,墙面裸露着红砖,没有粉刷,罗清云想自己家里的卫生间也比这儿干净。屋后养着两猪,一阵阵恶臭飘来,闻着就要呕吐,哪有胃口?就赶紧告辞回去。
“谢谢,不用客气。”罗清云赶紧离开。
罗清云来之前,同严燕一起去了大姑罗阿梅家。
“大姑姑,你们都说我婆婆早死了,这是真的吗?”严燕问罗阿梅。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几次啦。”罗阿梅不高兴地回答。
“哪她是怎样死的?”罗清云接着问。
“病死的,你爸和其他姑姑都知道。”
“那我姐为什么不相信呢?”罗清云又问。
“那年,你姐只有七岁,她能懂啥事?”
“我就不明白我姐还一个劲地在寻找什么呢?”严燕问。
“你婆婆只有姐妹俩,又没有其他亲人,这事你表哥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表哥表姐不是找着了吗?可清芳还不死心,还要再找什么亲戚,她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她现在有钱了,她是一个女强人、女创业者,她是一个成功人物,想找些亲人来显显自己的阔绰,你们不是看到吗?找到一个表哥就给他三、四百万元,找到一个表姐就给四、五十万元,反正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我说你俩是真傻还是装傻,就任着她胡来,我听说她还拚命往什么老家跑,等她再找些什么阿狗阿猫来当亲戚,分光你罗家的家产,你们明白过来也迟了。”罗阿梅越说越气愤。
听了罗阿梅的一番话后,罗清云和严燕越想越觉得在理。
曾福计接了罗清云的活后,就十分用心寻找起来,他专找一些老人打听,劲夫不负心人,终于打听到曾守德是曾金凤的堂兄,他以准备重新做家谱为名找到曾守德。
“阿公,我听说我们曾家的家谱被烧啦,您看各村都兴起修家谱,我们是不是也该重修?您是老长辈,我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曾福计说。
“这是好事啊,我早有此想法,可没有人出来牵头,你能做成此事,则是功德无量,曾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保佑你的。”曾守德激动地说。
“只可惜以前的家谱没了,恐怕修得不完整。”
“这你放心,以前的家谱我还保存着哪。”曾守德神秘地说。
“不可能吧,不是说全烧掉了吗?”
“你等着,我这给你找去。”曾守德跑到楼上,不一会儿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下来,曾福计接过来一看,确是一本家谱。
“我不太识字,我儿子刚好大学毕业在家,我先拿回去,让他好好设计设计,这家谱怎样编写才好?”曾福计内心一阵狂喜,本只想打听一下曾金凤这个人,想不到能拿到家谱,这样一来更加有证据了。
“行,可你必须保护好它,千万别弄坏了。”
“阿公,您放一百个心吧。”曾福计高高兴兴地走了。
一回家,曾福计迫不及待地叫儿子找一下曾金凤这个名字,家谱上显示,曾老法跟曾老根是同一房堂兄弟,曾老法下面写着大女儿曾玉凤、小女儿老弯旁边注着“曾金凤”,看笔迹是后人添加的,曾老根下面写着大儿子曾守仁、小儿子曾守德、小女儿曾彩凤,一看就明白曾金凤同曾守德是堂兄妹,家谱只修到“守”字辈为止。
曾福计听了儿子的话后,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说:“这下发大财啦。”可他看着儿子,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要是让儿子到罗清云的企业去上班,不是比这区区几千元钱强多啦。
想到这里,曾福计就立马打电话给罗清云,告诉他找到了线索。
罗清云接到电话后,第二天就跟严燕跑到甘坑村。
曾福计拿家谱给罗清云他们看,严燕一看,撇着嘴说:“这是那门子亲戚啊?早隔好几代了。”
“这个曾金凤是你们的什么人?”曾福计小心地问。
“哥们,这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情。”罗清云吐着烟圈,接着说:“这样吧,你把家谱也一并卖给我,给你二万元,怎么样?
曾福计赶忙从严燕手中拿回家谱说:“这不行,这家谱我是从曾守德那里拿来的,卖给你了,我如何向人家交代。”
“那你说怎么办?”罗清云说。
“我是这样想的,罗总,我有一个儿子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不想考公务员,说公务员埋没了人才,我想让他去你企业上班,你给安排一个好点儿的工作,这样一来,我儿子在你那里,家谱放在我这里,我们互相配合,合作双赢,您说怎样?”曾福计说出自己的想法。
“妈的,你恐吓我,不想活了。”罗清云站起来冲向曾福计,严燕慌忙阻止。
“罗总,您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儿子找个工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道:“小子哎,这是我的地盘,你敢在这里撒野,叫你站着进来躺着回去。”
“他什么大学毕业?学的是什么专业?”严燕赶忙打圆场。
“他是哈**工业大学毕业,学的是环境与科学。”
“那倒是一所名牌大学,可专业跟我公司不对口,不过,你叫他过来看看。”严燕毕竟是卫校毕业,知道哪些学校是名牌大学。
曾福计一听忙将儿子叫出来,说:“这就是我儿子,名叫曾杰豪,快点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曾杰豪叫了一声算是招呼,就不再出声了。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的,有的驼背,戴着一副深度眼镜,情色木讷。
严燕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老实的年轻人,就当场答应了曾福计的要求,双方达成协议:曾福计必须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并有责任不让罗清芳知道,他的儿子到天宇集团上班,工作上尽量照顾。
“你叫他下一个星期来公司上班。”严燕说。
“行,行,多谢您们。”曾福计欢天喜地说,要老婆张罗着中饭。
“你们别忙啦,我们不在这里吃饭。哎,既然来了,你想个办法让我们见见那个曾守德。”严燕说。
曾福计带他们去了一趟曾守德家,说:“阿公,这两位是外面请来帮助我们设计家谱的专家。”
曾守德代表整个家族表示感谢,说:“谢谢,快请坐。”
在回家的路上,罗清云对严燕说:“你傻啊,怎么就答应他了。”
“不答应又怎样?我们将他的儿子当人质,他不是更尽力吗?还有我看这小伙子人蛮老实的,为公司找高素质人才,还不是为公司着想?”严燕笑着说。
“还是你想得深远呀。”罗清云恍然大悟地说。
“就是,以后学着点。”
“臭样,给你一点颜料你就想着开染坊。”罗清云哈哈大笑。
罗清云跟罗清芳说他的一个朋友的儿子大学毕业后想到公司来上班,他已经答应人家,罗清芳不想伤了弟弟的脸面,就同意了,将他分到黄琅新厂区,具体工作由罗清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