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没有墓碑的坟前,佘妤泣不成声,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为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哭得那么伤心,她看着满天的光雨和大片的鲜花,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一切更凄美更能打动人心呢?
滚烫的热泪滴落,孤坟竟然在这一刻开始震颤,原本昼夜不分的剑冢,刹那间亮如白昼,星星点点的光雨在天空中缓慢的汇聚。
一切都在无声中形成,佘妤抬头仰望万里高空,只见那里有一柄星河巨剑正在形成,茫茫天威仿佛神罚降临,剑冢之上千千万万残剑只能低吟臣服。
三日之后,通天剑派佘妤被当代山主收做关门弟子。
下山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守门人的凉亭,雪依然在下,老人依就烧着炉火。
佘妤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热茶,她在炉火旁坐下道:“今日就要下山,特来和老人家道别!”
老人笑呵呵地点头,他仔细打量着佘妤,通天剑派上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山主出关亲自收佘妤为徒的事情,他打心底里为佘妤高兴,作为一个一直待在山下的守门人,他也希望自己也能回到山上去。
山下弟子中,有些人可能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去那群山之巅,但佘妤可以,这个小丫头就像他的亲孙女一样,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从山下一步步上山。
今天她要下山,他却有些话一定要说,老人把炉火烧的更旺,炉子上的壶水很快就开始沸腾,他沉思良久终于说道:“上任山主为了这神州大地不惜与那人决裂,这才有了现在的太平世界,但如今的太平却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现在越安稳,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就会越猛烈。”
佘妤认真地听着,她好看的眉头总是紧紧的皱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小小年纪就已经承担了太多,老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这外边不比山里,现在联合帝国和古修势力之间都有各自的算计,就算是联合帝国也是貌合神离,虽然大迁徒后已经没有了国界之分,但在内部对于资源的争夺却是愈发剧烈了。”
佘妤看着碗里的茶,热气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她问道:“那个人可有什么消息?”
老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佘妤,有些话现在他还不能说。
凉亭外似乎总是有下不完的雪,风雪中佘妤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他很想说“孩子,别去了,那个人不值得你去找。”
但真的不值得吗?他也不知道,他只能对她说:“吴凡现在是帝国的头号通缉犯,帝国要置他于死地,古修也不想让他活着。当年山主以一人之力与那人对抗是犯了众怒,只是当时那些古修大派惧怕山主的实力敢怒不敢言。现在吴凡可不比当年的山主,你此次下山带她回来定然危机四伏。”
老人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他觉得纵使现在通天剑派已经与天下为敌,但佘妤却还只是个孩子。他希望佘妤能够明白,这次下山肯定九死一生,他希望下山的不是佘妤,希望佘妤自己可以知难而退。
老人有他自己的苦衷,因为佘妤下山是现任山主钦定之事,他不能阻拦,甚至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他相信山主,但也舍不得佘妤。
佘妤感激地朝着老人微笑,她喝着茶,看着在这风雪中屹立了几千年的风雪亭,她站起身走到上次她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个石阶上。
“佘妤”二字赫然入目,她伸手抓起一团雪轻轻的在石阶上擦拭,直到那两个字变得完全看不见,这才又站起身道:“若是没能回来,就当佘妤从来都没有来过吧!”
老人低下头,霎时老泪纵横,多好的姑娘!为什么偏偏是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上辈子的因缘这辈子为什么还没能了断?
佘妤放下茶碗,她看着漫天的风雪,重新回到炉边,她抓住老人的手微笑道:“山下险恶,但以我的实力足以自保,只是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您要保重!”
老人的脸上现出笑容,他点点头,忽然张嘴吐出一口雾气,雾气凝聚很快形成为了一柄小剑。
老人将小剑放到佘妤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头我身无长物,这一口剑气就当是你的临别赠礼,只能使用一次,生死关头可救你一命,切记!”
佘妤接过小剑,老人又重新递给她一支笔道:“既然已经上了山,这风雪亭外就应该有你的名字,不管你身在何方,总要记得这里才是你的家乡。”
佘妤笑着摇头,她把小剑收好,转身出了凉亭,站在凉亭外的石阶上,她看着白茫茫的世界,忽然心境大畅,笑着对老人说道:“等我带他回来,我会亲自在这里写下我和他的名字。”
“好……好……好!”老人一连说了三声好。
佘妤大步走下石阶,村庄上空随机有一道星河直奔天际,这一天,佘妤御剑下山去寻找吴凡。
风雪亭内,守门人看着远去的佘妤,脸上满是自豪的笑意,小丫头终究还是长大了,他熄了炉火,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山一趟了。
在这里他曾见过很多人上山,也见过很多人下山,但今天他自己要到山上走一遭,要去找那个狗屁山主说道说道,他倒是要亲自问一问,这通天剑派上有万千剑修,为什么偏偏要让她下山。
但是没多久老人就回来了,他重新升起炉火,一会儿茶壶上已是热气蒸腾,他掏出一根烟点上,看着山上的皑皑白雪。
佘妤的前世今生他多少知道一些,山主让她下山,她自己也想下山,这是她的宿命,通天剑派上的剑修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就算是山主也不能。
他沉默许久,终于想好了去路,他倒要看看,这上任山主不惜与那人决裂而保下来的神州大地到底有哪些人在兴风作浪。
就在同一天,通天剑派守门人“一剑仙”时隔三十年再次起剑,冲天剑气割裂云层,持续半月的大雪终于慢慢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