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月原本未想到这一层，如今听杨玲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神情也凝重了几分，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我觉得应当分摊到个人，以前我在蜀中的时候，那些有秘方的商人，都会把秘方分开来交给那些工匠，每人一种，但让他们签订保密的文书，一旦泄露出去，也好清查。我瞧着小姐带来的成衣图不少，小姐不妨每人给他们一张样图，大家每人做一套出来，但要将丑话说在前头，让她们签保密的文书，还有，若她们做的好，可以见从中获得好处，原本这女子的衣服便是如此，做的好的，自然是价格高一些的。”杨玲越说越入神，最后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没想到我识人的眼光这般好！我们掌柜倒是个有心思的！”苏云月笑着赞赏，走上前道：“那好，就依你说的办，等下你告诉她们，她们在这儿做衣裳，不光能拿到工钱，还能因为自己所做成衣的好坏以及售出的价格拿到提成，如此，她们也好尽心。”
“是，小姐。”
两人说完，相携回了屋内，又让墨音准备了笔墨纸砚，写了保密的文书，让大家签字画押，这才将成衣的样式图发下去。
“从今日起，大家守好自己的成衣图，莫要给旁人瞧，若是有不懂得，可以来问我，小姐在的时候，也可以问小姐，相互之间，也可以讨教一二，但除了小姐和我之外，大家决不能让旁人看到你的成衣图。”
“另外，小姐说了，成衣铺开张之后，会举行斗衣比赛，日后，你们每做一套衣裳，都能抽到一定的红利，但这红利的多少，取决于这件衣服你做的好坏，以及这件衣服所售卖的价格。这是别的成衣铺所没有的好处，还望大家好好做，莫要让小姐失望！”杨玲板着一张小脸将话说完，旁的不说，她这冷脸的模样，瞧着倒是很有做掌柜的派头。
为了防止大家看到彼此的成衣图，杨玲特意在秀坊内摆了几座屏风。
苏云月因想着给容珂做衣服，便特意带上了要用的布料丝线，一边指导绣娘，一边绣自己的。
“小姐……”杨玲侧眸看着苏云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这般了。
“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苏云月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将她拉到了屋子外头。
杨玲闻言明显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没有，小姐。”
苏云月不放心，道：“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同我说，是不是你娘亲觉得此处不妥，这无妨的，你去同她说，我今日回府时，便将她带入尚书府去了。我晓得你娘亲是个要面子的，你又是个好孩子，想来是不想让我为难，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下次你同我说就是。”
苏云月这一番话委实说到了杨玲的心坎里，她年纪本就不大，如今因晓得自己做了掌柜，特意摆出了严肃冷酷的面容，如此，也好震慑旁人一些，如今被苏云月这么一关心，眼眶蓦然便红了。
“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你同我说，好端端的，哭什么？”苏云月见她眼里藏了泪，不禁有些慌。
“我没事。”杨玲摇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多谢小姐，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为了什么？”苏云月不解。
杨玲警惕地环顾四周，又拉苏云月进了一侧的屋子，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回望，生怕有什么人跟上来。
苏云月见她这般神神秘秘，神情越发不解。
“小姐，你看这个。”杨玲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递到苏云月手上，苏云月拧着眉接过，见正是那日杨玲在牙婆院子里拿出来的绣品，神情越发不解。
“想必小姐也看出这块帕子的不同来了。”杨玲看着苏云月道。
苏云月点了点头，道：“这帕子上的花是蜀绣惯有的针法，但也不算特别，倒是这丝线和布料颇有些不同。”
“是不是比小姐以往见过的手帕和丝线都要亮一些？”杨玲笑道。
苏云月点了点头，蹙着眉道：“不过我想着，这想来是蜀中的特色，先前，我入宫面见贵妃时，她身上所穿的衣服，同这个倒是相似，也是极有亮泽的。”顿了顿，看向杨玲笑道：“我当日瞧见这方帕子，想着你要寻的人，说不定是皇室中人，我不想同皇室牵扯过多，这才没有选你，莫非被你瞧出来了？”
“先前没瞧出来，小姐这么一说，我如今倒是晓得了。”杨玲掩着唇笑，温软婉约，倒是蜀中女子惯有的模样。
“不过，小姐可是说错了，我要寻的可不是皇室中人，这帕子的布料也不是宫中所出，至于宫中的那些布料，全都是蜀中进贡的。”
“蜀中？”苏云月诧异，睁大了一双眼睛瞧着杨玲，“我、我怎么从未听说？”
前世，她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可并未瞧见蜀中进贡这样的布料啊！
“大抵是能染出这布料的人已不再人世的缘故。”杨玲垂了眉眼，语调夹带着几分伤感，从苏云月手中接过帕子，道：“这帕子瞧着之所以这般有光泽，又摸着这般柔软柔韧，全是因为染布的时候加了特别的东西，那人研究多年，总算有所成，原本还想靠着这种新布料东山再起，谁曾想明珠耀眼，这布料被旁人瞧见了。”
杨玲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苏云月，那双眼眸里掩盖不住的悲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他怎么忍心自己多年辛苦付诸东流呢？无论旁人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愿意交出秘方来，最后，那些人见自己拿不到秘方，便合起伙来害了他。”
“他既已死，这布料自然也就绝世，仅有的几匹不是被送入皇宫，便是被旁人收在了手中，轻易之中，是不会有人将这布料拿出来的。”
苏云月目瞪口呆，难怪那日初见谷勐沁会是那种表情，难怪她前世做皇后时，不曾见过这种布料……
“那你还拿出来？”
见苏云月眉宇间满是担忧，杨玲摇了摇头，道：“小姐莫要担心，我们这帕子，也就小姐见过，那牙婆并未瞧过，况且，当时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是身无分文，没法子买丝线和布帛，定然不会拿出。”
苏云月这才松了口气，道：“收好你的帕子，日后莫要再拿出来了。”顿了顿，又道：“回头我会招两个会武功的小厮来守门，免得出什么事。”
“小姐？”杨玲万万没想到苏云月会是这种反应，一脸的讶异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