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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忘忧

女子从谷中散步回来后便和婆婆呆在一处,也帮着做些小活儿。

“姑娘从哪里来的?”

“我从沚城来的,本来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多亏了您和那位公子相救。”

“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婆婆在纳着鞋底,“对了,姑娘刚才没有见到公子吗?”

“没有呢。”女子也帮忙理着篓里的碎布,理出来婆婆便直接拿过来涂上浆糊一层一层地铺垫起来,画面也十分温馨。

“可能是走岔了,也没关系,你们就要见到了。”

“嗯。”

她应该见见那位公子,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医者仁心,不由让她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我们公子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姑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婆婆笑着这样说,女子半知不解,只是礼貌地笑了。

是夜,月淡风轻,最适闲庭信步。

女子推开门,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她很久没有享受这份恬静了。可当她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又不禁感伤起来,明月有心向红尘,奈何红尘意难定。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箫声,悠悠扬扬,女子寻声而去。这里也有一片竹林,女子踩着斑驳的竹影走进竹林深处,只见那人一身月白,广袖长衫,月光交织在他的衣裳上宛如七尺瀑布泉。女子站在几尺开外,虽不见那人形容,却总觉得见过他,她想不起来了,箫声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歇。

潇风簌簌,枝叶拂疏。

“月儿。”

一曲终了,那人放下玉箫,转过身来,眉清目秀,非俗世之流。

“我们认识?”

“认识。”他笑了笑,“在下忘忧,是这忘川的主人。”

“忘忧,”她默念着,“忘忧。”

“月儿睡这么久,是不是睡茬儿了?”忘忧用箫轻轻敲了一下女子的肩,“走了”

“嗯。”她确实想不起他来。

这忘川谷世代为医,到他这一代已经百余年了,他们与世无争,鲜有外出。

“月儿,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去年吧?”

忘忧突然这样问她,让女子也摸不着头脑。

“不对。”

“那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从忘忧的话里看,他们似乎认识了很久的样子。慢慢地,女子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可是她一点也想不出来,他们以前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或者有人与她提起过这里。

“什么?”

“跟你说着玩儿的,很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姑娘,她和你长得很像。”

“那她去哪里了?”

忘忧摇了摇头,“大抵就是不见了。”

翌日,蓝天白云,一只信鸽飞进了忘川,落在了鸽笼上,负责看管信鸽的人取下它脚下的信件转而送了出去。

“公子,生死门的信。”

“拿过来。”

他伸手接过信,信是从梨州送来的,送信的人是夜陌。信看完后,便被放置在了一旁。

“你早该这样了……”

“公子您说什么?”

“你去吧。”

“好。”

原来只是他的自言自语,送信的人走后,他又从衣柜的里层翻出来一个木匣子,里面都是大大小小的信件,他将这张信也一并收纳了进去。在这个木匣子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差不多的匣子,没有人知道这些信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另一个匣子里藏着什么,也许只有他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希望你不要怪我。”

此时,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似乎藏了很重的心事,这些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也定是不能说与他听的。

“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公子,婆婆让我来传话……”

“进来。”

他关上衣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床边,来人并没有走进里间,只隔着屏风在外面回话。

“婆婆说,她们都已经到了,这些天都不会回来了,让公子放心。”

“去吧。”

忘川本没有这么冷清,谷里的好些人都出门采药去了,他故意支走了她们是不想她们与那女子相见,她似乎是这忘川的旧相识,也许失忆的不止苏情一个人。

忘川第一次知道女子的存在是六月的时候,那时夜陌送来了第一封信,当时信中便有提及沚城王府有一位与生死门渊源颇深的女子,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忘川相救。

当时,这一封信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后来得知夜陌的毒解了他才开始疑心。当他准备出谷查探的时候收到苏情的来信,苏情说他会带一个人回忘川。于是他一路寻了去,不见苏情,却在江面上救起了竹筏上的女子,后来他才知道苏情又失忆了。在女子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做好了这一切的安排,倘若以后他和夜陌问起,他也只称是他救活了她。

“只要你活着就好。”

他锁好了衣柜,将钥匙藏在了抽屉的夹层里,仿佛寄托了某种情思,很快他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能上去的神女峰和夜陌又会有什么牵连。忘川的回信当天就送出了谷,信中只写了一行小字,“佳人安好,见信回还。”

不过,在忘川住了几天后,女子决定回家去,她先是向婆婆表明去意,婆婆却一直想留她住下来,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她只是答应婆婆会再来看她们。

“忘忧,我要回去了。”女子前来辞行,忘忧正在翻阅着医书,“不多住几日了?”

“不了。”

“路上小心。”

“嗯。”

忘忧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没有忧虑,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不悲不喜。

船夫手扶着船桨,将船划离了渡口。

“公子,姑娘她……”婆婆担忧地说道。

“忘川太冷清了,她还是喜欢热闹。”忘忧平淡地回答,又像在自言自语。

女子坐在船头,看着婆婆在渡口边正和自己挥手告别,也看着忘川离她越来越远……

这条江,发源于崦之的雪山,在梨州以北分成两股,一股流经神女峰,一股流经歧城、流向沚城,然后在沚城也分成两,一支流向南国,一支便流经忘川,忘川的这支又会在神女峰下与第一股汇成一条河,穿过山脉最终流向漠疆腹地……

“我要回家了。”

她只觉得很轻松,仿若重获新生一般,没有一丝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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