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沈唯终究开口了，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沈独行手中的赤果早已吃完，正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后冷笑一声：“与你而言只是不错罢了，毕竟阿婆只是你们的一个下人而已。可对我而言呢，从小便被阿婆抚养，我想如果不是阿婆的话……我会把这里的所有人……全杀了。”
“小时候，本来是有不少玩伴的，可后来一个个的离开，慢慢的便疏远了。”
“我试图寻找方法，想将他们一个个挽回，可那时候真是可笑。”
“人心复杂而且多变，当他们潜意识躲避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了，无法挽回了。所谓希望，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后来再大些的时候，时常在杂院里走着。也就是那时，才是我成熟的开始。”
“不少人会来捉弄我，甚至扔些脏东西。我最无法想象的，却是曾经和我一同玩耍过的被我视为朋友的，却是那群人中叫嚣最厉害的。”
“当然不仅仅是他们，那些大人们犹有过之！这种情况持续了没多久，因为那些家伙都受到了惩罚，尽管我也并不好受。”
“于是我很久都不曾外出了，就静静的蹲在屋内的一个角落。通常只有阿婆快回来的时候，才愿意跑出去接她一下。”
“后有一天，一个漂亮的女人喊我弟弟，她对我笑了！我很开心，真的！”
“我甚至一度认为希望真的存在！”
“可是……”说到这里沈独行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继续说道：“那时有多开心，醒来……就有多愤怒！”
“所幸我一直记得阿婆的劝导，她修为不高，可却时常劝导我。”
“她一直告诫我，每一个对你指指点点的人是没必要理会的，时间会惩罚他们！”
“这些人更没必要在意，陌生人而已！”
“所以，你还能看到沈家大部分人还好好活着。”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今他还能和沈唯理智地对话，没有真正的失去理智。
说到最后，沈独行露出一丝讽刺。
昔日阿婆说的话他终究还是明白些的，否则就凭这偌大沈府除了顶尖的那批人谁会是他的一合之敌？
“呵”沈唯语气森严：“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母亲，你也早死了！”
沈独行听后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还知道是我害的她，我认！”
“将我这条命赔给她都行，可是”
随后话头一转，沈独行继续道：“还不是时候，我还有要活下去的理由！”
“当然，不仅仅是她这里，还有阿婆死亡的真相我也再查。”
“这十年来，我的修为日益增长。在这期间，我一直在查找真相。”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天我是被她扔下寒洞的，因此有实力后我疯狂查探她的消息。然而很快我就查到那天她当众认罪被你带走，可我知道她……不会死。”
“你不会杀她，就好像你明明已经恨极了我，可依旧让我活了十五年！因为我打听到……娘生前和她关系极好，那时娘身边总有一个小跟班，就是她。”
“所以我知道那怕她忤逆了你的意愿，可你绝对会给她一次机会。”
“然而这条线索断了后，我就开始往阿婆死亡那件事事上查。这件事很好查到，阿婆那天被执法队带到了刑殿上，而这件事看到的人不算少。”
“于是，每天夜里我都会去刑殿问人。堂哥大意了，他以为那些人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可其实都怕死的要命。”
“我才杀了三个，摧残了三个，他们就全部说了。”
“哦，对了，族内查这件事的真是个白痴。查了四五年都没查到，我记得那天你回到族中的脸色，啧啧，真是大快人心。”
“你觉得你能知道我的所有事，可坏就坏在你离开的太早了。”
沈唯默然，然而这并不能怪他，当时族中起灵碑依然失效，他不得不离开去为沈家寻求一条生路。
更何况，他认为阿三足以应付下来的。可他忘了他这个儿子心思有多缜密，而阿三实力没他高却还要暗中防止那些心怀鬼胎的沈家人。
沈独洗没有停歇，好像是想把这十年来没有说出的话一口说完：“阿三叔大意了，他没有在我刚开始修炼时发现端倪，那么日后便再无可能了。”
“而当我真正修有所成的时候，做一些事想要瞒住他太容易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是发生了！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了为什么我娘会死，她……是被我克死的。那天我心有所悟，正处于一种神奇的状态。恰好听到族内两位长老在谈论这关于我娘的事，我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没有来由的！”
“我强迫自己接受这件事实，更可怕的是我意识到如果不是我阿婆可能同样不会死。”
“这真的是一个悲惨的事实！”
“从那时起，我知道我不得不想该死的命运低头。我真的不想再有亲近我的我人因我而死，所以我封闭了感情，不轻易动情，以此来向命运低头。”
“但我不甘心！”一直一来淡然的沈独行首次露出狰狞：“这次的低头不是我不愿意反抗，而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有一天将它踩在脚下，砸个……粉碎！”
“这是我的理由，活下去的理由！”
“可我知道，这并不能说服你，因为我的实力已经达到可以污染沈家气运的地步了。”
“而这……便是你要找我的理由了吧。”
沈唯毫不意外沈独行能猜到，甚至他还知道沈独行已经明白昔日自己为什么不让其修炼的原因。
沈独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沈唯，而沈唯则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位踉跄的孩童受尽排挤，看到了孩童被血脉亲人扔到了寒洞，看到了孩童执拗地挖坟直到昏迷，看到了……黑暗的空间里白色的鲜花在枯萎。
房间内一瞬间冷寂了下来，两个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沈唯神情复杂地说道：“你真的很聪明，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说实话，真的想不到你只有十五岁。”
沈独行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沈唯会夸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能……因为我比其他人更加不幸吧！”
“唉！”沈唯轻声叹了一句，随后右手翻转，长剑落入手中。
“你的理由……我不认同！”
“无论是为了你的母亲，还是因为我父亲，我都有理由杀你！”
看着他略带杀意的脸庞，沈独行随之认真了起来。
“真是头疼啊！”
不再废话，沈独行手中同样出现了一柄长剑。不过和沈唯手中的三尺青锋比起来，他的剑卖相实在是太惨了。
那充满着红褐色铁锈的铁剑，着实让人提不起来威胁感。
沈唯看到后同样有一瞬间的啼笑皆非的感慨：“这是你的法宝？”
“试一下吧！”
沈独行率先出手，铁剑在他手里旋转一周，掀起一阵风浪，随后径直向沈唯刺去。
沈唯丝毫不慌，青锋挽起一道剑花，直接打在沈独行的铁剑上。两人同时不受控制地退后，不分伯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奇缘，他有，沈独行自然也会有。
只是他还是想不到什么样的不世奇遇才能帮助他十年还虚。
是的，只是刚一交手便知晓了沈独行如今的境界。
沈唯脸上流出一丝惊叹：“真的想不到，你那来的传承？是……那把生锈的铁剑？”
沈唯霎那间就想到了那柄被他嘲笑的铁剑，因为从未见过他去浏览族中的功法与秘法。
当然也是他曾经嘱托的，不允许沈独行前去藏经阁。
沈独行没有多说废话，两人刚才都只是试探，接下来才是重点。
想到这里，沈独行将铁剑横于胸前，默念一句剑三分。还虚境的气势猛然爆发，周身灵力快速涌动。
横在胸口的铁剑上下三分，随后三道剑气横斩而去，气势汹汹。剑气掀翻屋内的桌椅，然而沈唯面色丝毫未变。青锋举起，挥下。来势汹汹的三剑竟直接被打散了。
“还没完呢！”沈独行立刻单膝跪地，铁剑插入地板。虽然这剑充满铁锈，然而这地板不能阻碍丝毫。依旧是剑三分，不过三道红色剑气却是从其背后浮现。
沈独行眼睛紧闭，浑身颤抖，可想而知这一式不简单。三道剑气没有直接冲向沈唯，反而快速的融于虚空之中。
片刻后，沈唯突然一个侧腰，一道血红的剑气从他腰间飞过。沈唯眉头紧皱，以他合道境的实力绝对不至于发现不了这剑气的踪迹。
然而事实是刚才那一瞬间只是他基于对危险的判断下意识做的动作，而非是他发现了剑气的存在。
合道境的实力不再保留，神识疯狂的涌动，眨眼就布满整个屋子。他当然可以覆盖整个沈府，只是没那个必要而已。
然而，沈唯依旧愁眉不展，因为他还是没能发现剩余的两道剑气。晋级合道后，他从来不会以为有那一天他连敌人的招式都找不到。
“来了！”沈唯暗道一声，他脖颈处再度感受到了一股刺芒。连忙移动头部躲开，下一刻又是一道剑气瞬间出现直指他的手臂。
“妥了！”沈独行眼神发光，这一次一定能斩掉他一条胳膊。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只见沈唯的胳膊突然扭卷出一个非人的姿势，躲过了第二道剑气。
轰～
两道剑气最终都轰在了屋内，直接将客厅炸坏了个粉碎。
沈唯瞳孔骤缩，他必须要承认的是他小看了这两道剑气的威力。尽管没有打到他身上，可整个客厅都被他布下一道阵法的，却被两道剑气破坏了，这威力直追巅峰还虚。
两人一同从废墟中飞出，只见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几位长老还有沈羽的几位师兄均在外面，这边动静太大了，纵使有阵法隔绝，也被这些人听到了。
现在的形势对沈独行很不利，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沈唯还没有出招，一直都是在被动防守。更何况，现在外面又出现好几个还虚境修士。若是一拥而上，他……岂有幸存之理。
“那是沈独行？”
“怎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