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哈哈……
先是一声干巴巴的笑,随后又是一连串的自嘲,“在叔叔的眼里,原来本公主就是一杀人魔头啊。”
“公主殿下,臣……”
“这战场上的事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今日咱们能够侥幸逃过一劫,明日也许就战死沙场,我没奢望你可以刀枪不入,就算是死,也得死得光明磊落。”
阿然斩钉截铁的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大包黄金,这黄金足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叔,再次交战,我会当你已经战死于沙场,父皇那边也会追封以将军名号,而真正的你,以后只能隐姓埋名,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寻一桃花源的地方,置办一两亩地,稳稳当当的把后半生过完吧,这就是归宿。”
“长公主,看你这满面愁容的模样,应该已经知道这胎记的主人是谁了吧?”
二公子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一声不吭的阿然,伸手拿过放在矮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想要借着茶水的苦涩平衡心中的烦躁。
“为什么一定是他?任何人都可以,为什么一定是他?”
“究竟是谁?”
“一个曾经救过我命的恩人,一个我非常信任的人。”
阿然一字一顿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冒着泪花的眼睛瞪得溜圆,鼻尖泛红,“若说身边有叛徒,我可以想到所有人,就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可万万没算计到,害我最深的人,骗我最狠的人竟然就是他,我究竟该如何面对?”
“我不会问你此人究竟是哪一位,这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可要是想让我劝劝你的话,愿意效劳。”
“我不喜欢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大道理谁都会讲。”
“那就说一些算不上道理的道理。”
二公子把阿然拿在手中的茶壶抢了过来,倒掉里面仅剩不多的茶水,又像是变戏法一般凭空抓出两壶酒来,一壶留给自己,另外一壶丢给长公主,“这大漠孤烟直,也未必有长河落日圆,虽然咱们在这荒凉的山谷之中,倒不如看看外面的星星。”
“玄武城的星星却是最好的。”
阿然扯掉酒壶上的泥土胚子,先给自己灌了一口,借着酒劲,脚尖轻点,飞身出了帐篷,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没了踪影,二公子倒是不急不慢的追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军营,遁入到密密麻麻的林中。
林中有一处荒废多时的小木屋,也不知这木屋究竟是如何建在高耸的树上的,但坐在里面,透过那不大的小窗户,刚好可以看到一方天空,满是闪亮亮的星星。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我记得,母后好像一直很相信这个传说,总是会告诉我,要是哪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我时常往天上看一看,一定能看见她。”
“相信吗?”
“哈?”
“我是想问你,这些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你是真心的相信?”
“不。”
阿然回答的很是果断,丝毫没有一点犹豫,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那硬邦邦的地面上,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她连声咳嗽了几声,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我从来就不会相信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人们所说的法术,大多数都只是一些骗人的障眼法,至于那天上的神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人人都想要得到长寿,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寻求无极之道,包括你父皇在内,还有那修仙者,希望能够从他们的丹药之中取得更加长久的寿命。”
人的寿命最多不过一百年,却有人觉得这一百年根本就不够,有些人却想要早点了结这一切,阿然就算得上是后者,只是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期期艾艾的这么熬着,不知熬到哪一日才算是个结局。
“父皇想要活得更久,是害怕有人抢了他的江山,而我呢?我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你觉得我有必要活那么久吗?”
“飞升成仙,也不想?”
“嗨!活了千百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留下来的不过就是那些不生不死的神仙,时常这么看着,也会觉得万分厌烦,谁会想要那样枯燥的生活?”
得不到的总会在心中骚动,阿然却不尽然,她还真是一与众不同的姑娘,二公子是越发的感兴趣,“虽然咱们没办法成为夫妻,可与你做朋友,也算得上是妙事一桩,你总是能够让人豁然开朗。”
“你们倒是豁然开朗了,却把所有的不好全都丢给我。”
给别人做树洞,听别人的牢骚,会让自己心中的阴暗面变得更加的阴暗,阿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坚实的臂膀靠一靠,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借给你。”
似是看透阿然究竟在想些什么,二公子拍了拍肩头,“说好了的,出了那小屋,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都忘掉,你和我是朋友,这一点是永远变不得的。”
哼!
阿然故作不开心的冷哼了一声,但行动永远是最大的叛徒,人已经靠在二公子的肩膀上,双臂紧紧环住那结实的腰杆,“这一仗结束,我会交出手中的兵权,父皇是个心机即为重的人,要是我一个公主一直把持着虎符,迟早有一天是会被除之而后快。”
“你不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吗?怎么可能会……”
“父皇又怎会真的宠爱谁,无非是觉得好利用罢了。”
一国之君可以是百姓爱戴的好君主,但未必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二公子,要是哪天我不再是长公主,就是一坊间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你还会不会总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会不会考虑和我成亲?”
“会。”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但那根本就不可能,你是公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后娘娘生的嫡长公主,以后要嫁的人定然是一国栋梁,二公子知道自己究竟处于怎样的地位,尴尬之中又带着一丝危险,绝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