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别院提供的衣服时,周易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纳米宝甲,刚才在水里宝甲已经现形,幸好洪振涛先行离开并未发现,现在体温下降后宝甲又隐入身体,丝毫不影响纯棉的布匹在身上摩擦的感觉,就像是一双手在轻轻摩挲他的后背。从洪振涛的反应来看,他距离真实越来越近了。
事情的框架本未如此通透,直至他在医院无聊中看了几天电视,恍然大悟——十五天后,有重大人事变动,有什么比黑材料更好的资源呢?
但是黑材料这东西,不是每个人都用得上的,掌握者必须具有相应的地位以及需求,艳红没有这个需求,苏三没有这个需求,最有需求的人仍然是这一批人。
洪振涛身穿正装端坐在正堂,但神情已经丧失了光彩,双目失去了锋利尽显老态。周易于心不忍,真相是如此残酷,老人家应该已经想到了什么。
周易在客座上坐下来,默不作声。
“他是我的儿子,虽然他不是我妻子所生,但身上流的也是我洪家的血脉。”洪振涛声音略有颤抖。
“但您却不打算将这份名单给他。”周易说。
“怎么可能,这是我十七个生死兄弟的身家性命,我当年一己之私,将一些本来应该带到棺材里的秘密一毁了之,但想到我这孩子没什么本事,怕这孩子在我身后无靠无依,又心软留了下来,没想到竟然成为大患。”洪振涛痛心的说。
一个气吞山河的老人,忽然间进入了风烛残年。周易一阵心软,他没有做错什么,但惩罚最重的却是他。
“孩子在国外长大,是我当年出国时留下的,我本来想着没有子嗣,谁知菩萨垂怜,让我老年得子,于是我退休后深居简出,终日跪拜菩萨,只希望孩子能在社会立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对社会有用的人,但是他终究抵不住社会的巨大诱惑。”洪振涛叹息,站起来走向周易,紧紧握住了周易的手。
“小伙子,对不起了。”洪振涛的双手坚定有力,像铁箍一样圈住了周易的手腕。
周易心一沉,一个红点从正堂暗处投向他衣服的左胸,“噗”,周易的衣服穿了一个小孔,冒起一丝轻烟。
“噗噗”,周易身上又多了两个洞。周易的脸色一变,洪振涛的手竟然加力,生怕周易挣脱
谁知,小洞里并没有冒血,周易脸上除了惊愕,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
洪振涛似乎明白过来,跌坐在地,连声大哭,“天要绝我,天要绝我”。
黑暗中枪手跳出来,端着一杆远程步枪步步进逼。周易心里暗想:哎呦我的妈呀,幸好这纳米宝甲是嵌入肌肤,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否则换上他们这身纯白色棉布,我就是活生生一个靶子,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老子以后再也不乱在外面洗澡了,咳咳,除了自己约的大保健外。
枪手端起枪,正瞄准周易的脑袋。红色小点一寸寸移到了周易的额头,周易全身蓄劲待发,每一寸肌肉都咯咯作响,准备躲开这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间,洪亮的声音响起:算了,由他去吧。
枪手似乎没有听明白,仍然伫立不动。洪振涛怒喝:“退下”。
枪手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洪振涛颤巍巍站起来,回到座位坐下,长长叹息一声:“没想到你是他们的人,我早该想到的,如果不是他们,谁有本事知道那么多,谁能掌控全局。”
“没错,我是登县高中的人,本届高考县状元,良村的骄傲,良镇的明日之星,未来国家的栋梁,人类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周易冷冷说。
洪振涛没有理会周易的胡说八道:“你这身是组织最新研发的宝贝其一,叫纳米宝甲,另外还有粒子枪和血丸,但另外两样你没有带在身上,说明你层级还有限。既然组织也知道这些事,那杀你也灭不了口,算了。”
周易面有愠色,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死,他本来对眼前这个老人略有同情,甚至已经有了一个翻盘的眉目,但这几声枪响让他怒从心起,偏偏就不向洪振涛伸出救命稻草。洪振涛明面上敲钟念佛,甘于平静,其实胸中沟壑万千,烽烟四起,用的泡澡六堡茶汤配合的中药统统是大热伤神的材料,浸泡时需要虚耗男性的元神对抗温热,普通人浸泡后元神短时不能恢复,四肢酸软,手脚无力,想跑都跑不远。
洪振涛啊洪振涛,杀心真重啊,今晚他无非是想得到一个真相,至于他人死活,他完全不在心上。难道世界上只有你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路边野狗吗?
“帅位虽然被重兵围困,但只要愿意弃子换势,就可以免却百日之忧,但您苦苦要二者兼得,只会被黑棋逐步推进,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您只有能用时间换机会祈求时局巨变,问题是现在政通人和,巨变何来?”周易想起院子北面的残局。“我虽然不会下棋,但这残局明明是一句劝喻啊”。
原来这北面残局,是一位老人家到别院度假时,给洪振涛留下的一道谜题。当日这位老人家来南方度假,与洪振涛叙旧数日,席间多次对弈,互有胜负。临走时,老人家留下一副残局给洪振涛,说他解开残局之日,便是他们再会之时。洪振涛知道老人家另有所指,但不甘于负在明面上的一子得失,偏偏要人势两得,求遍名家国手,无一人能兼备。久而久之,竟成心病,纵然身处山水田园,仍然放不下俗世既有,有一展雄风的期待,今日被一个不懂棋的黄毛小儿一语中的,加上杀人不遂,情理相欠,顿觉胸闷气窒,药池效力发作,加之全身气血两亏,“哇”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老血,跌坐落太师凳上。
周易随手取过一张纸巾,轻轻帮洪振涛擦拭嘴角的血迹。
有保安听到房中有异动,破门而入,围住了周易。“大局已定,你走吧。”洪振涛挥一挥手。“这些都是我的家丑,旁人也无需再继续关心,这件事承蒙指点赐教,他日如果有机会,我洪某人一定报答。”
周易见事已至此,拱了一拱手,说:“洪先生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失为一个爽快人,既然你对我诚实,那我也不妨对您诚实,您能否告诉我,您甘为他杀人的那个人是否姓梁。”
洪振涛眼充血丝,死死看着周易,满腹狐疑说:“组织不是已经知道一切了吗,怎么还问我这个,没错,他确实姓梁。”
“原来如此,那这件事则既大局未定,也已经不是您的家事了。”周易弹了弹嵌入衣服里的子弹,自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