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胡言乱语,完全是想拖延墨染空的时间,只是,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墨染空愣了愣,紧接着,他将手中的外袍扔在了地上,低声道:“滚!”
宁欢愣了愣,但脸上马上露出狂喜,她利落的下了床,穿着里衣光着脚就往门口跑,那副如逢大赦的样子,更让墨染空觉得不顺眼了。于是,宁欢还没到门口,他又几步赶上去,将她重新拎了回来,然后指着地上的长袍咬牙道:“穿上再滚!”
这个时候,宁欢就算是再不情愿,可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愿也要愿呀。于是她忙不迭的点头,双手则在空中乱舞道:“老大,你先放了我,不然我怎么捡衣服!”
一丝怒色闪过眉间,但墨染空的手还是松了,宁欢也总算是让自己的双脚沾了地。而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她迅速猫下腰,捡起地上的长袍,胡乱的围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惶惶的说道:今晚的老大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就算是冻死也不能再留在这了,搞不好真要被吃掉。
而看着宁欢慌不择路的背影,墨染空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今晚,他体内的阳气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的,就连心跳也是时快时慢,难不成这个宁欢不但阳气特殊,就连体质也特殊,能够让百病不侵的他也染上伤寒吗?
就在这时,却听刚刚跑出房门的宁欢突然大叫一声,他神色一凛,身子一闪,立即冲了出去。
当他出去之后,却见宁欢的手中正紧紧抓着一个人,她一脸怒气:“你还有脸出现?我正愁抓不到你呢……”
原来,宁欢手中抓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小雅。
宁欢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闪,墨染空已经一言不发的卡着小雅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小雅的手在空中乱挥着,手中拿着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显然,墨染空这是要杀了她,而且,她应该庆幸这里不是城主府,是在外面,不然的话,只怕她早就被夜阴杀变成一阵冰雾了。
低头看向小雅掉在地上的东西,宁欢却发现竟是自己的衣服,她心中一动,连忙低声说道:“老大,你不能在这里杀她。”
她话音刚落,几声轻轻地开门声在走廊里响起,大概是其他客人们听到动静,打算开门查看了。
墨染空眼神微闪,随即撇撇嘴,松开了小雅,小雅立即瘫倒在了地上,拼命喘着气。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客人从门缝里露出头来。宁欢见状,只得又道:“老大,咱们还是到屋子里说吧,在走廊上说太不方便了。”
墨染空在走廊里扫了一眼,眉毛挑了挑,立即一言不发的转身进屋,宁欢只得拉起瘫在地上的小雅,小声道:“进屋再说。”
小雅点点头,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艰难的走进屋子里。
等他们都进了屋子,宁欢也跟了进去,不过就在她关房门的时候,却听走廊上传来几个客人的窃窃私语。
“别看了别看了,应该是大小老婆打起来了。”
“这样呀,这是人家的家事,关门,快关门……”
“哪个大哪个小呀?”又有人问道。
“当然是外面那个被欺负的是大啦,房里的那个肯定是小……”
听到这些客人们的八卦,宁欢只觉得想吐血……喵的,她长得就那么像小老婆吗?他们哪只眼睛看到她像小老婆了?
而这个时候,却听有人又说道:“你们都错了,你们没看到,那是两个男人吗?一定是相公是个断袖,被娘子给撞见了,奸夫淫夫这是要杀人灭口呢!”
“那要不要报官?”
“不想死,你就去报好了……”
听到这个说法,宁欢更郁闷了……还不如小老婆呢,这些人乱猜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过过脑子吗?
边想着,她边回了头,结果却吓了一跳,原来墨染空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好像也在听外面那些人的话,她立即干笑了两声:“老大,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墨染空没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已经跪在地上的小雅,冷声道:“你想如何?”
小雅此时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听到这句话,她急忙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主君,奴婢……奴婢是来给宁姐姐送衣服的。”
“送衣服?”墨染空看了看她的手中的抱着的衣服,眉头微皱,然后他转头看向宁欢,却道,“先换了!”
显然,直到现在,在他眼里,换衣服还是比谁是刺客重要多了。
宁欢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再忤逆他,而且身上的湿衣服也实在是难受,于是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便拿着小雅递过来的衣服去了里间,看着宁欢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墨染空才将视线收了回来,神色也恢复了他以前的冷淡,他盯着小雅缓缓的道:“肉人间的事情,本君向来是不管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小雅“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的说道:“主君,奴婢到现在都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杀奴婢?难道奴婢给宁姐姐送衣服也错了吗?”
“你没杀她?”墨染空眉头挑了挑。
小雅听了脸色大变,整个身体都伏在了地上,颤抖的说道:“主君,请您相信奴婢,奴婢怎么会害宁姐姐呢?那可是宁姐姐呀,您同宁姐姐一定要相信奴婢呀!奴婢真的是听说宁姐姐掉进了水里,才会去马车上为宁姐姐拿干净衣服的。只是……只是到了主君的门口,奴婢……奴婢胆小,不敢敲门,也不敢进去,所以才会,才会……”
“你撒谎!”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宁欢从里屋冲了出来,甚至连衣襟上的衣带都系错了,领口歪歪扭扭的,露出了一片湿漉漉的脖颈。
墨染空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而这个时候却见宁欢一脸失望的看着小雅的头发说道:“小雅,既然你没去后院,你的头发为何是湿的?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那个想杀我的人,可是同我在后院的水渠中大干了一场呢,而且同我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小雅一愣,她抚了抚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宁欢一脸委屈的说道:“宁姐姐,这客栈中有女子用的澡堂,我……我刚刚是去澡堂洗头发去了。不信,您可以问门口看堂子的老板娘。”
澡堂?这小小的客栈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既然她说了,应该就不是假的,因为这种谎话实在是太好拆穿了。
宁欢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去查,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身上那件同白天完全不同的粉色衣衫:“那你白天穿的那件荷叶色裙子呢?现在在哪里?”
若是那裙子也是湿的,看她还有什么话说……就算她真的去澡堂洗了头,但是洗过之后也可以动手呀。
提到那件荷叶色的裙子,小雅的脸色变了变,犹犹豫豫的说道:“宁姐姐……那裙子……那裙子……”
宁欢冷笑:“那裙子你不会也弄湿了吧,或者说,刚好给洗了?”
小雅咬了咬唇,眼神闪烁的看了看宁欢,又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墨染空,用低的几乎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裙子……那裙子我给弄丢了!”
“弄丢了?”
宁欢听了几乎要笑出声,这么蹩脚的谎话,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了。
她当即冷哼一声:“好,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丢的?白天它还好好的穿在你身上,怎么到了晚上就丢了?难不成有人从你身上将它给扒下来,然后才丢的吗?”
听了宁欢的话,小雅的脸颊更红了,她垂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的确是白天穿着它,可是晚上的时候,它却被我弄脏了,我就想到窗外的水渠里去洗,可是洗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宁姐姐在逗我玩儿,就急忙寻了过去,却没找到任何人,反而将头发给蹭脏了。而等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衣服已经不见了……”
小雅的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逻辑,可细想起来,其中却漏洞重重,宁欢眼睛微眯,然后笑了笑:“小雅,既然这客栈连女人的澡堂都有,又怎么会没有洗衣房?你的衣服脏了,不交给洗衣娘去洗,也不送到洗衣房去,却偏偏要到后面的水渠里去洗。小雅呀小雅,你说的这番话,不要说我了,你问问你自己,你自己到底信不信?”
小雅又焉不知自己的话漏洞百出,真若是她同宁欢交换下位置,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只是,这件事就是这么发生了,衣服就这么丢了,她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皮淡淡的道:“宁姐姐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可是我知道,若是宁姐姐说出这番话,我即便不信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相信。比如,姐姐告诉我,你每天被主君叫去,是去给他讲笑话……因为我相信的是宁姐姐您这个人,所以也相信姐姐说的所有话。可姐姐如今竟然这么说,想来姐姐还是从没信过我,已经认定我就是要杀你的凶手了,我就算说的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