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清城出来,除了第五姬仍旧坐马车外,其余的人都骑了马,全都打扮成商人,一路往东行去,赶往夏城。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天清城开始,宁欢就很少有机会同第五姬单独相处,司徒清仿佛故意要隔开他们,更不要说同乘一辆车了。
其实宁欢也不喜欢乘车,在城主府那么久,她都被当做女人看,出门不是乘辇就是坐车,她早就想策马扬鞭驰骋一番了。她还记得流沙城没有陷落之前,她同阿夏就会偷偷将军马牵出来,到城外过过瘾,阿夏还说,练好了骑术他要做骑兵,当时她还笑他,是不是觉得骑兵逃起来比较快。
那个时候阿夏腼腆的笑了,想必真是这么想的,不过可惜,真到了攻城那日,不管什么兵,在鬼魃眼里都宛若蝼蚁一般,根本就不够瞧的。
正骑着马胡思乱想,却听一声“到了”,路旁出现了一座道观,正是他们今晚要留宿的地方,据说这道观的观主是玉清真人的好友,他们今晚除了留宿,还有顺道拜访的意思。
下了车进了道观,第五姬便被迎到了上房,宁欢又没同她说上话,而她今晚也同前几晚一样,同华采尘共住一屋。
同这个华采尘,宁欢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而他似乎也不多话,做事也彬彬有礼,进退有据,比那个什么向华可圆滑多了。经过几日的同行,傻子也看出那个宇清山的司徒清对这个华采尘寄予厚望,不然,也不会亲自看着那个向华,而让华采尘看着她了。
这是怕她对他们不利吗?
宁欢心中暗暗撇嘴,她孤身一人,除了逃跑,什么本事都没有,有什么可看着的,这些术士实在是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
吃了道观的素斋,华采尘便去了司徒清那里,直到宁欢打算睡觉的时候他才回来,本以为会像前几日那样,充其量打声招呼就睡了,可今晚,华采尘却似乎有话要对宁欢说。
“宁兄弟,你可是要睡了?”经过几日的接触,华采尘已经由之前的宁公子,直接称呼宁欢宁兄弟了。
“你有话说?”坐在床沿上,看着对面的华采尘,宁欢眉毛一挑。
华采尘微微一笑:“睡不着,想同宁兄弟聊聊天。毕竟咱们已经同行数日,我还不知道宁兄弟是何方人士。”
宁欢冷笑:“不敢,我不过是小小的乡野村民,又怎么敢同宇清山的华师称兄道弟,至于我从哪里来,不过是乡下地方,就算是说出来,华师只怕也没听过。”
听到宁欢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处,华采尘也不强求,又笑了笑:“宁兄弟自谦了,你能从墨染空手中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帮我们绊住他,让我们施展子午锁魂阵,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我早就想谢谢宁兄弟了,就是不知道宁兄弟日后有什么打算,可否想随我们去宇清山?”
“宇清山?”宁欢眼睛眯了眯,“宇清山是何等厉害的地方,你们真的想让我去?”
她的话让华采尘一怔,不过马上却听宁欢撇着嘴又道:“我看还是省省吧,去了宇清山,又不能喝酒,又不能吃肉,连媳妇儿都不能娶,我去那里做什么,只怕去了不出半月,我就被赶出来了,我还是别自取其辱了吧!”
华采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自然不是真的想让宁欢跟去宇清山,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而已,因为师叔刚刚找他过去,希望他能让宁欢早点离开,不要再跟着第五姬回夏城了。
虽然第五家没提,可第五小姐同人私奔的事情还是在大夏传的沸沸扬扬的,更是有人将前几个月第五家全国捉拿的大盗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说那就是奸夫。
那“奸夫”的画像司徒清自然也见过,虽然画像不是很清楚,可眉眼间的确同宁欢有几分相似,再加上第五姬突然现身求他们帮着救宁欢出来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宁欢就是第五家要抓的人。
虽然他们帮第五姬救人只是为了能抓住墨染空,可毕竟这人是他们救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带着宁欢回夏城自投罗网,所以司徒清才让华采尘劝说宁欢早早离开,省的丢了性命,也让他们难做。
不过,虽然并无心让宁欢上宇清山,可此时听了她的话,华采尘还是忍不住为宇清山辩解起来,笑了笑道:“宁兄弟误会了,宇清山不是道观,只是以除尽鬼魃为第一要务罢了,酒肉还是可以吃的,媳妇儿也能娶,只不过若是山主的话,因为要练一种宇清山代代相传的功法,才不能娶亲而已。不过有一点,一旦上了宇清山,就要严守山上的规矩,不可以随意下山……”
“行了行了,就这一点我就受不了,以前在军队的时候我就觉得憋得慌,要不是鬼魃攻城,我早就跑了,如今听起来,你们宇清山比军队还要麻烦。我看,我还是做个升斗小民,过一日算一日吧。我可没有多大的抱负,只要鬼魃不找上门,我又何必往他们跟前凑?”
宁欢嘴上说着,心中却暗暗腹诽……老子是要去找大哥的,上了你们宇清山,还怎么找大哥,你们真把你们那里当成了香饽饽吗?
听到宁欢这么说,华采尘总算是松了口气,于是他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听宁兄弟刚刚的意思,是当过兵的,是在哪里当的兵,又隶属哪位将军。虽然为兄不才,不过我师叔是大夏的国师,却可以帮些忙,最起码写封举荐信总是做得到的。”
看到华采尘微笑的样子,宁欢已经可以肯定,他已经早就将她给忘了,完全忘记了在紫萱城外,他为了一个女骗子,放弃了将她从墨染空身边救走的时机。
宁欢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自然不在乎华采尘记不记得她,毕竟那****穿的不伦不类的,距离他又远,他恐怕连她的样子都看不清。她生气的是,由此可以推知,这绝不是宇清山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放弃需要救助的人,比如,同赫连城只有一山之隔的流沙城。
宁欢笑了,她盯着华采尘,轻飘飘的说道:“华师,那位紫萱城外丧父的姑娘,最后如何了?”
“紫萱城外……丧父的姑娘?”华采尘怔了怔,立即仔细向宁欢的脸上看去,眉毛也越皱越紧,“你是……你是那个肉人?不对,我记得,我记得那个肉人穿着……穿着……”
他记得那个肉人穿着的好像是女子的衣服,不过,毕竟已经过了三个月,实在是太久了,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此时他再回想起来,似乎那件衣服的裙子有些短,若是女子的衣服的话,裙子不该那么短的呀。
宁欢哪里肯让他想清楚,再次冷笑:“没错,就是老子。还有一件事情,只怕你更不记得了。”
“还有?”华采尘又愣住了,“我们之前也见过?”
“流沙城被屠城的最后一日,你同墨染空出现在一座破庙的屋顶上,而我……就在下面。”宁欢凉凉的道。
流沙城?破庙?
宁欢的话让华采尘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他的样子,宁欢脸上的笑容立即没了,随即她话锋一转:“不过可惜,那次华师来得太晚了,怎么偏赶屠城结束之后才来呢,您若是早来一个时辰,我的弟兄们就不会死,就不会被尸鬼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