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笑着一甩帕子：“原来六王爷和这位公子不喜欢热情的，喜欢冷美人？那我们也是有的，两位贵客稍等哈！”
她将那一溜女子都招了出去，不一会带了几个打扮素雅，气质清冷的少女进来，有的手上拿着琵琶，有的手上抱着瑶琴，看来都是会些才艺的。
“这几个便是我们青花楼挑大梁的清倌人了，两位看中谁只管点了就是，不过有一条可说好了，她们都是清倌人，陪贵客喝酒是可以的，但绝不陪过夜！”妈妈非常认真道。
旁边的云昊天嗤笑一声，斜眼睨着妈妈：“不过夜大概只不过是因为规格不够格吧，以本王的身份再出高一点的价钱，什么女人得不到？”
妈妈却是一本正经道：“六王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做生意讲究个诚信，对顾客诚信，对姑娘自然也是诚信的，说好是清倌人卖进来的，妈妈我自然是要保全她的清白去，等她为青花楼挣够了钱，清清白白的放她走。”
云昊天但笑不语，黎雨初对妈妈道：“行了，你出去吧，让我们在这好好看看几位姑娘的本事。”
这话的意思是，这几个少女她都要留下，妈妈一听这话高兴得只差手舞足蹈了。
妈妈立刻唯唯诺诺的出去了，等着包间的门关上，云昊天咳咳两声捂着帕子轻声对黎雨初道：“黎公子胃口还挺大，不怕吃不下去吗？”
黎雨初对他抬抬眉头，眼中尽是揶揄：“有六王爷在怕什么？”
“咳咳咳……本王不能人道，你是知道的——”
“六王爷可不能胡说八道，我如何就知道你不能人道了？再说了她们都是清倌人，六王爷只管坐着听听小曲，喝喝酒就好，实在要是美女在怀没能力，不是还有青丛呢吗？”黎雨初打断他的话轻声道。
虽是轻声，但站在云昊天身后的青丛还是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脸皮子一抽抽竟破天荒地红了脸，瞧他那窘样，黎雨初忍不住轻笑出声。
直到萱儿轻轻掐了她一下，她回过神来，清清嗓子看向对面的几位少女：“你们之中谁是晴霜？”
一个抱着瑶琴的纤弱少女站了出来，低头应道：“奴家是晴霜。”
黎雨初定神仔细打量她，只见她一身浅绿色裙衫身段纤瘦，乌黑秀发松松的挽了个髻，不插任何珠翠，只在髻便插了朵淡粉色的月季花，打扮素雅之中却又不乏情致。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黎雨初故意粗声道。
晴霜身子轻颤了下，碧绿色的耳坠跟着微微颤动。她缓缓抬起头来，黎雨初只觉眼前一阵清新，好像是雨过天晴之后有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女子说不得是多么美，至少容貌上还比不过她黎雨初，但却独独的有一份小家碧玉的清新淡雅，举手投足间还透着几分惹人心疼的柔弱，着实是个会让男子望而心动的女人。
这种女子，只适合用温室养着，是那种需要男子时时刻刻保护着的柔弱的花朵，然而有时候偏偏是这样的花朵最具顽强的生命力。
黎雨初心中不无惊艳，转头去看云昊天，看见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在看晴霜又似乎不在看。
再去看青丛，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誓死要做柳下惠的模样。而萱儿却是惊艳地睁大眼睛盯着晴霜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流口水了呢。
晴霜被他们几个人这么古怪地瞧，头低得恨不得埋到地下去了，好容易才鼓足勇气轻问：“不知贵客想听什么曲子？”
黎雨初笑答：“你最拿手的曲子随便弹几首就是。”
晴霜也不去看他们，只低头自顾自地把瑶琴放在矮几上，调了调音就开弹。
如空谷鸟语一般的琴音轻轻响起，渐渐变响，然后音调一转又变成了潺潺流水的声音。接着琴音开阔起来，大江大河一般，听到后来，又变成了万马奔腾。
黎雨初不得不说，当一个女子把弹琴作为她生存的技能时，她的琴艺自然是要比那些千金小姐的琴艺精湛许多的。她不懂琴艺，只觉得当初在永平侯府听他家的小姐弹的那首曲子已是最好，却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眼前女子的琴艺才是更高。
一首曲毕，晴霜见屋中几人没有让她停的意思，便接着又弹，一口气弹了四首曲子，云昊天忽然轻轻开了口：“好了，晴霜留下，其他人走吧。”
其余的这个少女甚至还没有露手的机会就被“谴退”了，心中难免有点怏怏，不由地都噘起嘴来，但她们却不敢向贵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得将目光投射到晴霜的身上。
晴霜瘦弱的身子略略瑟缩了下，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云昊天转头对青丛说了几句，青丛点头去了，不一会妈妈进来把晴霜叫了出去。
两人似乎并没走远，只站在了屋外，隐约的在谈论着什么，接着晴霜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激动道：“妈妈，您之前不还说吗，不会逼迫清倌人卖身！”
妈妈气急败坏道：“这不是卖身，人家王爷说了如果今晚你能陪他一夜，他就帮你赎身！咱们青花楼清倌人想要赎身有多难，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现在大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竟然不肯？”
晴霜沉默了下，忽然苦道：“妈妈，你既然答应王爷给我赎身，为何当初不肯让黎家三公子给我赎身？”
“黎家三公子是个什么身份？他连个官儿都没当，出的那点儿钱妈妈我也不稀罕！王爷是什么身份？我能不给他面子吗！”妈妈尖锐道。
“妈妈！恕晴霜难以从命！”晴霜冷硬而倔强的回答，声音十分响亮，响亮到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黎雨初转头瞧了云昊天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那妈妈之前说的那么诚信，好像无论客人有多么尊贵，出了多少钱，她都不会让这些女孩卖身，怎的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云昊天悠悠道：“不乐意，大体还是钱出得不够多而已。她这里的清倌人都是不错的，她不愁没人出钱包夜，所以她要比价，让这些女孩的头一次能尽量卖出更大的价钱去。”
“看来六王爷许诺的价格不低了？”
他却又摇头：“非也，我给的价格虽然不算低但也绝对不算高的，我只不过是让青丛威胁了她一下而已，我是王爷，想要找理由把她一个青楼给关了，她大约是没法抵抗的吧。”
黎雨初轻轻击掌：“六王爷真是好手段！”
外面响起妈妈严厉的声音：“你若连累我这青花楼关门歇业，我便不让你有好日子过！那些龟公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晴霜没了声音。
接着门就被妈妈给推开了，她牢牢地拉着晴霜，晴霜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毛上一片濡湿，想必是哭了。
妈妈掐她一把，对云昊天点头哈腰道：“王爷恕罪，这个丫头有点犟，这好容易才说通了的。”
云昊天微笑：“无妨，若是太好说通本王还不要呢。”
妈妈谄媚道：“正是正是，清白的女子第一次总是有些害羞，王爷稍微怜香惜玉着些，想必她便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她说着把晴霜往前一推，低声斥道：“你还不坐到王爷的怀里去？”
晴霜抬起眼来，眸中含泪，脸露倔强，她怒目瞪视着妈妈，高声道：“左右也是个死，那不如索性死得干净些！”说完便转身对着旁边的桌角狠狠撞去。
桌角尖锐，瞧她那架势正是拿桌角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黎雨初没想到她说寻死就寻死竟如此刚烈，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先动了。
她扑过去，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一拉，她没撞上桌角，倒是一下子摔在了桌边。
想死却没死成，晴霜彻底崩溃了，掩着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妈瞧见这情状气得不轻，立刻高喊两声，几个龟公便快步进了屋来，妈妈对龟公们道：“这个丫头不知好歹，你们给我把他关到柴房去，晚些我再去处置她！”
龟公们上前就要去抓晴霜，这时却听云昊天清清淡淡道：“忙什么？客人还没说什么，妈妈急什么呢？”
妈妈堆了一脸笑，脸上厚白的粉笑出沟壑来：“王爷大人大量，自是不会与这种丫头计较的。”
云昊天勾唇一笑：“正是如此。本王就喜欢这样刚烈的女子，好吧，今晚不睡也行，本王就直接给她赎身好了。”他说着转头看向黎雨初对她使个眼色。
黎雨初这才回神，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来递给了妈妈。
妈妈接了银票数了数，脸上显出奇怪神色。
云昊天冷声道：“怎么，妈妈还嫌本王给的钱少吗？”
妈妈立刻摆手赔笑：“不少，不少，王爷给的钱已然是够了的。”说完差龟公去把晴霜的卖身契给拿了来。
云昊天接了卖身契这才似是满意了，笑道：“如此就最好了，我们钱人两清，再没牵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