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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眉庄与陵容在碎玉轩待了半晌,用过了午膳方才离开。不久温实初便送来了调理身体的药物,言明只需每隔三五日用一次就好。甄嬛命流朱悄悄熬了。

当晚,皇帝翻了眉庄的牌子。甄嬛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独宠对后宫众人是绝不能忍受的,如今这样也好,好歹对眉庄也是一种安慰。倒是次日请安,眉庄见了她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见她确实并不多心方才作罢。

接下来数日,皇帝或是去存菊堂,或是宿在华妃处,陵容那里也去了几次,真真好像对她失了兴趣。丽嫔等人皆悄悄笑话她,她却分毫不介意,只当没听到。

私下里,甄嬛则悄悄提醒眉庄与陵容务必小心华妃。若是在华妃宫里,就必要带着采月和采星,一时不可离了人,提防华妃有机可乘。

约摸皇帝的忍耐也差不多了,这一日甄嬛让小允子打探好他往棠梨宫来,甄嬛借此弹琴抒哀,以此使皇帝留宿。

次日,甄嬛早早起来安排好早膳,待皇上起身一起享用。忽然芳若进来,说有要事禀报。皇帝皱皱眉,方淡然问道:“何事?”

芳若不疾不徐地禀道:“今早存菊堂宫女采月来回,说昨夜惠小主应华妃娘娘之召去翊坤宫抄写经文,回来时路经千鲤池,忽然有一个内监闯过来要推惠贵人下水,幸有宫女采星拼死相护。那内监被附近的羽林卫抓住,现暂关押暴室等待发落。”

甄嬛看芳若的意思,眉庄应是未曾伤着,便放了一半心。又见皇帝一听“华妃”就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心,须臾方问:“惠贵人如何?”

“惠小主身上沾了些水,冷风一吹便发起寒来,又受了惊吓,太医说需要静养几日。”

“那个内监是哪里的?”区区一个内监自然不敢公然谋害小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有人指使。

“奴婢等已查实,那内监是打扫冷宫的小辉子,他只说无人指使,便咬了舌头,人虽救下了,但已口不能言。”

皇帝猛一拍桌子,怒道:“接着去查!这几日与他有过接触的宫人一律押入暴室,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甄嬛忙轻声劝道:“皇上且消消气,眉姐姐此刻病着,不若臣妾陪皇上一同去看看,对眉姐姐也是安慰。”

存菊堂与碎玉轩不远,甄嬛和皇帝一路乘着步辇过去,敬嫔一早得了消息候在宫门口,见了皇帝忙跪下请安。

甄嬛也向敬嫔见了礼,便一同随皇帝往存菊堂而去。眉庄服了药正在昏睡,屋内只有陵容,采月和几个小宫女守着,采星亦受了风寒在别间安置。

一旁跪着的则是温实初,甄嬛这才彻底放心。皇上询问两句,又见眉庄昏睡中亦不安稳,不免心生怜惜,而她时不时梦呓出的“娘娘”等字眼,更让其疑心。

不过皇帝到底是皇帝,哪怕心中已算准了是华妃的手笔,面上仍是出离的平静。就如前世一般,到底眉庄没伤着,且眼下并无直接证据——就算有证据,皇帝也不可能为此发落华妃。

甄嬛扫了一眼眉庄微微颤抖的指尖,悄然一叹。

稍后华妃也过来了,虚情假意地关怀一番,但演技拙劣得连皇帝都看不上眼,几次暗中攥紧了拳头。华妃本意是要发落采月等人去暴室,却不料更是欲盖弥彰,甄嬛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句,皇帝也沉着脸驳了,方才下地。

皇帝此刻心中不舒服以上朝为由先离开,华妃也不想多做停留。倒是敬嫔和善笑道:“莞贵人与安常在想来也不曾用早膳,不如就在惠妹妹这里吧。我这就命小厨房做些易消化的吃食来。”

甄嬛忙起身谢道:“怎敢劳烦敬嫔姐姐。姐姐陪伴眉姐姐许久,该好生歇息。这里有采月她们足够了。”

敬嫔也是倦了,遂依言离去。甄嬛觑着她走远,将几个小宫女打发出去,单留陵容,方执了眉庄的手轻声道:“眉姐姐既然醒了,便起来靠着软枕歪一会儿,免得睡久了昏昏沉沉的。”

眉庄闻言忽睁开双眼,扶着甄嬛与陵容的手起身,陵容忙移了两三个连云锦软枕在她身后。眉庄凝视着她,沙哑一笑道:“果然瞒不过妹妹的眼睛。”

甄嬛摇摇头,道:“姐姐太过大胆了,幸好皇上只顾着生气,未曾发觉,华妃又不是个细心的。”看眉庄皱眉,陵容接道:“华妃果然是出手了。这若是数九寒天掉进千鲤池,真不知道……唉,姐姐无虞便是最好。”

眉庄眸中掠过一丝不甘,道:“只可惜那内监未审出什么,不能让皇上处置华妃。”

甄嬛冷冷笑道:“便是审出什么,皇上也不能为此发落华妃。且别说姐姐并未伤着,便是因此有什么不测,只要华妃父兄还兵权在握,只要年家不倒,华妃就不会被处置。”

眉庄闻之更加发恨,厉声道:“可惜我没有兄长可以权倾朝野,否则又怎会受此暗害?!”

甄嬛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徐徐道:“姐姐也知道华妃是靠着父兄。方才你没看皇上的神情,年家的好日子没有多久了。眼下西南战事在即,皇上需要年家为他打仗。待战事了了,朝局稳定,皇上岂能容年家功高盖主?”

眉庄闻言镇静许多,也道:“我也听说年家之人多与华妃一般,嚣张跋扈,可皇上……”

“姐姐也读史书,捧杀与棒杀的差别还不知道吗?”甄嬛打断她的话,反问道,“姐姐今日做得也好,至少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个影子,一点点聚集起来,日后才能一并发作。记着,只要年家不败,你我就要一直隐忍下去。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当然,现在你我的目标是有一个倚仗。”

甄嬛坏笑着指指她与陵容的肚子,陵容这才反应过来,啐道:“姐姐刚说两句好话,便这般不正经,真是尽学了华妃和丽嫔的口没遮拦。何况这事急不来的。”

甄嬛却正色低声道:“容儿与眉姐姐忘了温太医?他与我是旧交,我本就托了他为我们三人调理。眉姐姐你这病也是个契机,我会请他借为你诊治之机调理身体。姐姐放心,他绝对可信,你日后用的香料、衣物、饮食要更加小心,让他请平安脉时查看好了方能使用。”

眉庄与甄嬛一起长大,自然知道温实初有意于她,所以并不多问,只道:“我素来是由他诊治,当然信他。只是务必谨慎。”

甄嬛点点头,又唤采月:“这会子也有些饿了,姐姐也用些好消化的吃食。这日子还长呢,养好身子才是紧要。”

一时采月应声下去。甄嬛、陵容又和眉庄叙话良久,直到午后眉庄用了药睡下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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