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晚认识那花，白瓣上有一抹绿晕、三丝血色，这是茶花中的一个品种，素来被称为“抓破美人脸”。
那花就是美人的脸，凡美人，自当是娴静温柔，肯定不会是自己梳妆时粗鲁抓伤，只有被其他动物或者人给挠了才会被抓破。
这抓破美人脸，可不就是说的染琴吗？美人的脸被抓出血丝，染琴的脸可不就是被波斯猫给抓花了吗？
程未晚在瞬间便确认了面前的疯妃肯定是假装的，并且差使人给她送纸条约她见面的也是这疯妃！
“皇上您真是见识广博呢！”疯妃笑着夸赞程未晚，将那盆茶花放在了桌子上，“皇上，臣妾将这盆茶花送予您可好？”
疯妃这是明摆着告诉程未晚，她知道染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威胁程未晚呢。
“这么珍贵的花儿，娘娘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程未晚语气不变，证据她早就已经毁了，根本就胁迫不了她。
“皇上怎的不说这是倚栏娇呢？”疯妃指着那白瓣儿上的其他三条血丝，“这可是不止一条血丝呢。”
其实“抓破美人脸”尤指只有一条红丝的白茶花，若是红丝多了，那便叫做“倚栏娇”。
程未晚之所以说这是抓破美人脸，那是因为，她发现那白瓣上有几丝红有落粉，分明是用胭脂画上去的，为的是告诉程未晚——这血丝是人为的，染琴脸上的也是人为的。
“娘娘若是喜欢，大可以将它变成‘红妆素裹’。”程未晚目不斜视。
所谓“红妆素裹”，乃茶花的另一品种：白瓣而洒红斑，红色占比较之更多。
那为何是可以变成呢？自是用红胭脂再多点几笔便是了。
“哈哈哈皇上您可真是聪慧，臣妾正好有材料，不如皇上您帮臣妾点上如何？”疯妃大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红色的胭脂打开放在了桌子上。
疯妃的胭脂不似正常的脂粉，而是干瘪了的一块，粘在盒子上，颜色也非鲜红，而是呈暗红色。
胭脂盒一打开，程未晚鼻头微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翼，一阵微风划过吹起了她鬓边的一缕青丝，她眼眸微垂，屋内根本就没有开窗。
程未晚看着那盒胭脂，没有说话，也无动作，疯妃倒也不急，就这么慢慢等着程未晚。
一会儿之后，程未晚动了，她伸手将那朵茶花最外面的一层花瓣给剥了下来，一共五瓣，放进那干涸的‘胭脂’里，然后拔下发间的一支木簪用力将花瓣碾碎。
整块儿的‘胭脂’被木簪划碎，连同那花瓣，也碎裂了去，花瓣渗出汁液，混合着干涸的‘胭脂’。
但是还不够，光是五瓣花瓣渗出的汁液压根不足以将干涸的‘胭脂块’给融化，还需要加点其他的。
程未晚咬破了手指，然后将指间的血滴入了盒中，数着滴了有五滴血液，程未晚立马收回了手指，然后继续用木簪捣腾着。
好一会儿之后，程未晚用木簪蘸取了新制的‘胭脂’，涂在了那朵茶花的白瓣上，随着她的涂抹，白色越来越少，红色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白底红斑、红色居多的茶花，赫然就是“红妆素裹”。
“啪啪啪啪！”疯妃拍着手掌，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笑容不达眼底：“有劳皇上了。”
“娘娘若是无事，那奴婢就先退下去了。”程未晚起身，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皇上您别走啊，臣妾要好好照顾您呢！”疯妃突然将程未晚朝着门口推了一把，声音尖锐，“皇上你为何要躲着臣妾？皇上你别走！”
疯妃的双手在程未晚的头上乱抓着，她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好不狼狈。
“娘娘，娘娘不要啊！奴婢错了！”程未晚掩面而逃，就这么跑出了疯妃的殿门。
外面，冷宫其他的人皆是在看着热闹，对着程未晚指指点点，她直接飞一样跑出了冷宫的门。
“皇上！”疯妃依在门边看着程未晚出了冷宫，脸上的神情好不伤心。
不理会冷宫里面其他人的奚落跟笑声，程未晚关上了冷宫的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路过的公公们见了程未晚的模样，眼中透着同情：“你瞧，肯定是去冷宫被疯了的陈太妃吓着了。”
“没死在里面也算是命大了。”另一公公说道。
陈太妃吗？程未晚记在了心里。
几人讨论着走远了，趁着无人程未晚回到了榕树下换好了衣裳，又去了浣衣库，将那婢女宫装还了回去。
看了看时辰，去冷宫竟然耽误了半个时辰，距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她可以慢慢走回去，顺便理清脑中的思绪。
陈太妃是装疯的，将那‘抓破美人脸’染成‘红妆素裹’，是在问程未晚是否联盟，就凭染琴的事所以她确定了自己有利用价值。
“呵，联盟？不过是威逼而已。”程未晚看了看自己破了的手指头冷哼了一声，刚刚窗门都关着，吹起自己青丝的根本不是风——暗处有人在守着，而且有内力，那分明是掌风跟杀气。
陈太妃是在给她一个下马威，不想合作就死。
程未晚没得选。
“既知是威逼，为何还答应她？”一个清冽的声音在程未晚的耳畔响起。
程未晚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却是看到繁花锦簇后，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儿？”程未晚惊讶地看着祁沐寒，脑中有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难怪祁沐寒当初会帮她，并且知道皇宫危险，还说以后会相见，因为他分明就是身在皇宫。
那么，他是谁？
先皇的儿子有很多，但是在争夺皇位中死了好几个，赵元奕登基后又赐死了几个，现今还活着的有两个，一个是贤王赵元睿，一个是肃王赵元启。
贤王久居不出，肃王并未在雍和城。
“你还没告诉我呢晚晚。”
祁沐寒对她的称呼似乎别有深意，但是‘婉婉’跟‘晚晚’，谁有分得清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跟她，不就跟我跟你的关系一样吗？”
